首頁

西晉演義 - 16 / 291
古典小說類 / 蔡東藩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西晉演義

第16頁 / 共291頁。

臣以為皓已出降,無待空圍,故馳入吳都,封庫待命。今詔旨謂臣忽棄明制,專擅自由,伏讀以下,不勝顫慄。臣受國恩,任重事大,常恐託付不效,辜負聖明,用敢投身死地,轉戰萬里,憑賴威靈,幸而能濟。臣以十五日至秣陵,而詔書於十二日發洛陽,其間懸闊,不相赴接,則臣之罪責,宜蒙察恕。

假令孫皓猶有螳螂舉斧之勢,而臣輕軍單入,有所虧喪,罪之可也。臣所統八萬餘人,乘勝席捲,皓以眾叛親離,無復羽翼,匹夫獨立,不能庇其妻子,雀鼠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其虛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雲守賊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語噂沓,不可聽聞。


  

案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利專之,臣雖愚蠢,以為事君之道,唯當竭力盡忠,奮不顧身,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顧護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實非明主社稷之福也。夫佞邪害國,自古已然,故無極破楚,宰嚭滅吳,及至石顯傾亂漢朝,皆載在典籍,為世所戒。昔樂毅伐齊,下城七十,而卒被讒間,脫身出奔。

樂羊戰國時魏人。既返,謗書盈篋,況臣疏頑,安能免讒慝之口?所望全其首領者,實賴陛下聖哲欽明,使浸潤之譖,不得行焉。然臣孤根獨立,久棄遐外,交遊斷絶,而結恨強宗,取怨豪族,以累卵之身,處雷霆之沖,繭慄之質,當豺狼之路,易見吞噬,難抗唇齒。夫犯上干主,罪猶可救。

乖忤貴臣,禍常不測。故朱雲折檻,嬰逆鱗之怒,望之周堪,違忤石顯,雖闔朝嗟嘆,而死不旋踵,俱見漢史。此臣之所大怖也。今王渾表奏陷臣,其支黨姻族,又皆根據磐牙,並處世位,聞遣人在洛中,專共交構,盜言孔甘,疑惑親聽。

臣無曾參之賢,而罹三至之謗,敢不悚慄。本年平吳,誠為大慶,于臣之身,獨受咎累,惡直醜正,實繁有徒。欲構南箕,成此貝錦。但當陛下聖明之世,而令濟濟之朝,有讒邪之人,虧穆穆之風,損皇代之美,是實由臣疏頑,使至于此。

拜表流汗,言不識次,伏乞陛下矜鑒!

武帝得書,也知浚為王渾所忌,不免有媒孽等情,因下詔各軍,班師回朝,待親訊功過,核定賞罰云云。王渾既得縶皓,乃與琅琊王(亻由)會銜,送皓入洛,皓至都門,泥首面縛。由朝旨遣使釋免,給皓衣服車乘,賜爵歸命侯,拜孫氏子弟為郎。所有東吳舊望,量才擢敘。

從前王浚東下,吳城戍將,望風歸降;惟建平太守吾彥,嬰城固守,及孫皓被俘,方纔投誠。武帝調彥為金城太守。諸葛靚姊,為琅琊王妃,靚自板橋敗後,即竄入姊家,武帝素與靚相識,親往搜尋。靚為魏揚州都督諸葛誕子。

誕在魏主髦四年,討司馬昭不克,被殺,故靚奔吳,事見《三國演義》。靚復避匿廁中,被武帝左右牽出,始跪拜流涕道:「臣不能漆身毀面,使得復見聖顏,不勝慚愧。」武帝慰諭至再,面授靚為侍中。靚固辭不受,情願放歸鄉裡。

武帝不得已依議,聽他自去,終身起坐,不向晉廷,後幸善終。靚于晉有君父大仇,乃不能與張悌同死,徒為是小節欺人,亦何足道。武帝復頒詔大赦,改元太康。會值諸將陸續還都,因臨軒召集,並引見孫皓,賜令侍坐,且顧語皓道:「朕設此座待卿,已好幾年了。」皓指帝座道:「臣在南方,亦設此座待陛下。」史家記載皓言,未及指帝座三字,遂啟後人疑竇,經著書人添入,方合口吻。賈充已回朝覆命,時亦在側,向皓冷笑道:「聞君在南方,鑿人目,剝人面,此刑施于何人?」皓答說道:「人臣有敢為弒逆,及奸邪不忠,方加此刑。」充聽了此言,不由的面目發頳,掉頭趨退。

自取其辱,但皓只禦人口給,不能自保宗社,究有何益?王渾王浚,相繼入朝,彼此尚爭功不已。武帝命廷尉劉頌,敘次戰績。頌不免袒渾,列渾為首功,浚為次功。武帝因頌考績徇私,左遷京兆太守。

怎奈王渾私黨,充斥朝廷,渾子濟又尚公主,氣焰逼人,大家統為渾幫護,累得武帝不便專制,也只好委曲通融,乃增渾食邑八千戶,進爵為公。授浚為輔國大將軍,與杜預王戎等,並封縣侯。以下諸將,賞賜有差。遣使祭告羊祜廟,封祜夫人夏侯氏為萬歲鄉君,食邑五千戶。

一番東征事蹟,至此結局。王浚以功大賞輕,始終不服,免不得怨忿交並,小子有詩嘆道:

樓船直下掃東吳,功業初成已被誣。

何若當時范少伯,一舸載美去遊湖。


  

欲知王浚後來情事,且至下回敘明。

蜀亡在晉武開國之先,故本編首回,略略敘及,並不加詳。至大舉滅吳,則晉武即位,已十有餘年矣。此固當列諸晉史,不得以吳列三國,應屬諸《三國演義》,可以刪繁就簡也。惟晉之伐吳,倡議為羊祜,立功為王浚,而從中慫恿者為張華,餘子碌碌,皆因人成事而已。

武帝非不明察,卒因朝臣右袒王渾,獨封渾為公,而浚以下不過封侯,無怪浚之憤悒不平也。然功成者退,知足不辱,浚乃為小丈夫之悻悻,始終未釋,其後來之得全首領者,尚其幸耳。韓彭葅醢,晁錯受戮,非炎盛開國時耶?史家謂渾既害善,浚亦矜功,誠足為一時定評雲。

第六回

納群娃羊車恣幸 繼外孫螟子亂宗

卻說王浚因功高賞輕,時懷不平,每在朝右自陳戰績及諸多枉屈情形,武帝雖有所聞,亦如聾瞽一般,絶不與談。浚不勝憤懣,往往不別而行。武帝念他有功,始終含忍過去。益州護軍范通,為浚外親,嘗入語浚道:「公有平吳大功,今乃不能居守,未免可惜。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