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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演義 - 108 / 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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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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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鳳入省敦疾,乘便問敦道:「倘有不諱,便當將後事付應麼?」敦唏噓道:「應尚年少,怎能當此大事?我果不起,只有三計可行。」鳳復問及三計,敦說道:「我死以後,即釋兵散眾,歸事朝廷,保全門戶,最為上計。若退還武昌,斂兵自守,貢獻不廢,便是中計。及我尚存,悉眾東下,萬一僥倖,得入京都,不幸失敗,身死族滅,這就是下計了。」鳳應命退出,召語同黨道:「如公下計,實為上策,我等就此照行罷。」嗚呼罷了。遂致書沈充,約同起兵,再犯建康。中書令溫嶠,前遭敦忌,由敦表請為左司馬,嶠竟詣敦所,佯為勤敬,嘗進密謀,從敦所欲,厚結錢鳳,譽不絶口。

鳳字世儀,嶠與同僚談及,必稱錢世儀精神滿腹,鳳得嶠讚揚,喜歡的了不得,遂與嶠為莫逆交。可巧丹陽尹缺人,尚未補允,嶠向敦啟聞道:「京尹責任重大,地扼咽喉,公宜急薦良才,免得朝廷用人,致有後悔。」敦答道:「卿言誠是,但何人可補此缺?」嶠說道:「莫如錢鳳。」敦召鳳與語,鳳情願讓嶠,嶠一再推辭,鳳推嶠愈堅,敦遂表嶠為丹陽尹,使覘伺朝廷。


  

有詔召嶠蒞鎮。嶠本意是欲得丹陽,可以入依帝闕,設法圖敦,所謀既遂,即向敦告辭。敦力疾起床,為嶠餞行。鳳亦列席。

嶠恐自己去後,為鳳所覺,或致遣人追還,因且飲且思,驀得一計,便假作醉態,向鳳斟酒,迫令速飲。鳳略覺遲慢,嶠即用手版擊墮鳳幘,且作色道:「錢鳳何人?溫太真行酒,乃敢不速飲麼?」鳳亦覺變色。敦見嶠已醉,忙出言勸解,始無爭言。至撤飲後,嶠與敦話別,涕泗橫流,既出復入,如是三次,方上馬徑去。

鳳入語敦道:「嶠與庾亮有舊交,心在晉室,恐此去未必可恃。」敦冷笑道:「太真飲醉,稍加聲色,汝怎得便來相讒?」觀此可見溫嶠用計之妙。鳳碰了一鼻子灰,默然退去。

過了數日,接得建康探報,謂嶠入建康,即與庾亮日夕密商,共圖姑孰。敦勃然道:「我乃為小物所欺,可恨可恨!」隨即致書王導,略言:「太真別來幾日,膽敢負我,我當募人生致太真,親拔舌根,方泄我恨。」導此時已不願附敦,置諸不理。嶠與庾亮等定議討敦,並有郗鑒為助,相偕入奏。

明帝已有動機,再問光祿勛應詹,詹亦贊同眾議,乃決意興師。但究竟敦軍情形,尚未詳察,意欲親往一窺、驗明虛實,遂自乘巴滇駿馬,微服出都,隨身只帶得一二人,直至湖陰,察敦營壘。敦正晝寢,夢見旭日繞城,紅光炎炎,頓時驚寤。適帳外有偵騎入報,說有數人窺營,內有一人狀甚英武,想非常侶。

敦不禁躍起道:「這定是黃須鮮卑奴,來探虛實,快快追去,毋使逃脫。」帳下將士,即有五人應聲,控騎出追。看官道黃須鮮卑奴,是何出典?原是明帝生母荀氏,系代郡人,明帝狀類外家,須色頗黃,故敦呼為黃須奴。追兵出發,明帝已經馳去,馬有遺糞,用水澆沃。

道旁有老嫗賣餅,由明帝購得數枚,贈以七寶鞭,並語老嫗道:「後有騎兵追來,可取鞭出示。」說著即行。俄而追騎至賣餅處,問及老嫗,老嫗即取示七寶鞭。謂:「客已去遠,恐難追及。」追騎互相把玩,遂致稽遲,且見馬糞已冷,料不可及,乃撥馬還營,明帝始得安然還宮。雖是膽略過人,但亦太覺冒險。越宿臨朝,遂加司徒王導為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丹陽尹溫嶠,為中壘將軍,與右將軍卞敦,共守石頭城。光祿勛應詹,為護軍將軍,都督前鋒及朱雀橋南諸軍事。

尚書令郗鑒,行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中書監庾亮,領左衛將軍,尚書卞壷,行中軍將軍。導等俱皆受職,惟郗鑒謂徒加軍號,無益事實,固辭不受,但請徵召外鎮,入衛京師。乃下詔征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約,兗州刺史劉遐,臨淮太守蘇峻,廣陵太守陶瞻等,即日入衛。

一面擬傳詔罪敦。王導聞敦已病篤,謂:「不如詐稱敦死,嫁罪錢鳳,方足振作士氣,免生畏心。」總不免掩耳盜鈴。乃率子弟為敦舉哀,並令尚書頒詔討罪,大略說是:

先帝以聖德應運,創業江東。司徒導首居心膂,以道翼贊,故大將軍敦參處股肱,或內或外,夾輔之勛,與有力焉。階緣際會,遂據上宰,杖節專征,委以五州。刁協劉隗,立朝不允,敦抗義致討,情希鬻拳。


  

鬻拳兵諫,見春秋列國時。兵雖犯順,猶嘉乃誠。禮秩優崇,人臣無貳。事解之後,劫掠城邑,放恣兵人,侵及宮省,背違赦詔,誅戮大臣,縱凶極逆,不朝而退。

六合阻心,人情同憤。先帝含垢忍恥,容而不責,委任如舊,禮秩有加。朕以不天,尋丁酷罰,煢煢在疚,哀悼靡寄。而敦曾無臣子追遠之誠,又無輔孤同獎之操,繕甲聚兵,盛夏來至,輒以天官假授私屬,將以威脅朝廷,傾危宗社。

朕愍其狂戾,冀其覺悟,故且含隱以觀其後。而敦矜其不義之強,仍有侮辱朝廷之志,棄親用疏,背賢任惡。錢鳳豎子,專為謀主,逞其凶慝,誣罔忠良。周嵩亮直,讜言致禍。

周札周筵,累世忠義,札嘗附逆,安得為忠?聽受讒構,殘夷其宗。秦人之酷,刑不過五。敦之誅戮,濫及無辜,滅人之族,莫知其罪。天下駭心,道路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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