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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演義 - 150 / 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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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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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聖王之禦天下也,土階三尺,茅茨不翦,食不累味,刑措而不用。亡君之馭海內也,傾宮瓊台,象箸玉杯,截脛剖心,脯賢刳孕,故其亡也忽焉。今陛下既有襄國鄴宮,足康帝宇,又修長安洛陽宮殿,將何以用之?盤于畋游,耽于女色,三代之亡,恆必由此;而忍為獵車千乘,環數千里,以養禽獸,奪人妻女數萬口,以充後宮,聖帝明王之所為,固若是乎?尚書朱軌,納言大臣,今以道路不修,將加酷法,此自陛下德政失和,陰陽災沴,天降霪雨,七日乃霽,霽方二日,雖有鬼兵百萬,亦未能去道路之涂潦,而況人乎?刑政如此,其如史筆何?其如四海何?願止作徒,罷苑囿,出宮女,赦朱軌,以副眾望,則天下安而國祚自永矣。伏乞明鑒施行!

虎覽書不悅,惟畏洪強直,卻也不敢加罪,為罷洛陽長安諸工役,但仍不肯赦軌,竟處死刑。一面聚斂金帛,貪多無厭,悉發前代陵墓,掘取寶貨。沙門吳進白虎道:「國運將衰,晉當復興,宜苦役晉人,鎮壓戾氣。」虎乃使尚書張群,發近郡男女十六萬人,車十萬乘,運土至鄴城北隅,築華林苑。


  

沿苑遍築長牆,廣袤數十里。是年八月,天大雨雪,積地三尺,役夫凍斃至數千人。趙攬申鍾石璞等,上言:「天文錯亂,百姓雕敝,宜停止工役。」虎大怒道:「我築苑牆,干天甚事?就使陰至天譴,但得苑牆朝成,我雖夕死,也無遺恨。」遂促張群連夜趕造,四圍燃燭,光同白晝,築三觀,闢四門。三門通漳水,皆用鐵屏為障,忽遇暴風大雨,漲水丈餘,漂沒至數萬人。揚州獻黃鵠五雛,頸長一丈,聲聞十餘里,虎令游泳池中,俄化為龜,因號池為玄武池。此外,郡國牧守,先後獻入蒼麟十七頭,白鹿七頭,虎命司虞張昌柱,管馭麟鹿,駕以芝蓋,每遇朝會,即將麟鹿站立殿庭,侈然有百獸率舞的意思。

已而令太子宣出祀山川,為祈福計。虎不畏天,何需祈福?宣駕着大輅,羽葆華蓋,建天子旌旗,前呼後擁,戎卒至十八萬,出金明門,虎在後宮登凌霄觀,遙見宣儀容廆赫,申仗如林,便掀髯笑語道:「我家父子,如此威武,若非天崩地塌,尚有何憂?我但當抱子弄孫,自求樂趣便了。」彷彿夢囈。

宣借禱祀為名,沿途駐足,輒列長圍,驅逐禽獸,至暮皆集行幄,文武官吏,或跪或立,環繞幄外,烽炬連宵,照徹百里。夜間猶令勁騎馳射,自與姬妾乘輦臨觀,歡娛忘返,必至獸盡乃止。所過三州十五郡,有司供張,窮極珍奇,歷年積儲,皆無孑遺。及還鄴覆命,虎覆命秦公韜繼出,自并州至秦雍,亦與宣行徑相似,宣本已忌韜,又聞韜與己匹敵,格外生嫌。

宦官趙生,得宣寵幸,遂勸宣謀韜。宣性暴戾,往往與虎面談,亦有傲色,虎嘗謂悔不立韜,韜聞言益驕,宣恨韜及虎,隱起殺心。可巧韜在府第中築起一堂,取名宣光殿,梁長九丈,宣當然聞知,引眾往視,斥他逾制,斬匠截梁,悻悻而去。韜亦怒甚,重加修築,增至十丈。

宣乃與力士楊柸,及幸臣趙生牟成道:「凶豎傲愎,敢違我命,汝等如能殺卻,我當將韜所有國邑,分給汝等。且韜既殺死,主上必親臨韜喪,我乘此得行大事,當無慮不濟了。」柸等應聲道:「殿下所委,敢不敬從。」宣因此大喜,便令柸等伺隙行事,要做出一種逆天害理的行為來了。

小子有詩嘆道:

到底豺狼種禍苗,一波才了一波搖。

東宮興甲成常事,險釁都緣乃父招。

欲知宣如何逞謀,試看下回便知。

石虎以九州兵力,不能制一涼州,雖敵有謝艾,智力過人,而石趙之勢,已釁濅衰,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虎尚不少悛,反且大築宮室,妄戮諫臣,甚至奪民婦數萬人,驅入鄴中,自淫不足,反導子弟盡為淫人,是亦安望有賢子弟耶?虎子邃陰謀弒父,為虎所殺,別立邃弟宣為太子。宣建天子旌旗,出祀山川,是其心目中已無君父。虎不加禁止,反有喜色,是明明縱子為惡,與人何尤?至悔不立韜,蓋已晚矣!雖然,如虎之淫暴,而使其有令子,是善不足勸,而惡不必懼也,雖曰亂世,豈真無天道哉?


  
第五十一回

誅逆子縱火焚屍 責病主抗顏極諫

卻說趙太子石宣謀害弟韜,並欲弒父,因恐計不得逞,往訪高僧佛圖澄,及與澄相見,並坐寺中,又不便直達私衷,但聽塔上一鈴獨鳴,宣乃問澄道:「大和尚素識鈴音,究竟主何預兆?」澄答道:「鈴音所云,乃是『鬍子洛度』四字。」宣不禁變色道:「什麼叫作鬍子洛度?」究竟心虛。澄不好直答,詭詞相對道:「老胡為道,不能山究竟心虛。澄不好居無言,乃在此重茵美服,這便叫做洛度呢。」說著,正值秦公韜徐步進來,澄起座相迎,待韜坐定,只管注目視韜。韜且驚且問,澄答道:「公身上何故血臭?老僧因此疑視。」隱語。韜周視衣襟,毫無血跡,免不得又要詰問。

澄只微笑不答。宣慮澄察泄秘謀,遂邀韜同行,辭澄出寺去了。

越宿由石虎遣人召澄,澄即入見,虎語澄道:「我昨夜夢見一龍,飛向西南,忽然墜地,不知吉凶何如?」澄應聲道:「眼前有賊,不出十日,殿東恐要流血,陛下慎勿東行。」虎素來信澄,倒也默然無言。忽見屏後有一婦人趨出,嬌聲語澄道:「和尚莫非昏耄麼?宮禁森嚴,怎得有賊?」澄見是虎後杜氏,便微笑道:「六情所感,無一非賊,年既老耄,還屬無妨,但教少年不昏,方纔是好哩。」已經說出後事,可惜愚婦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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