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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瓦戈醫生 - 139 / 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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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瓦戈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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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有一天他們會為了最崇高的革命正義而把我同帕沙一塊消滅掉。」

這次談話很快就有了下文。這時,小布揚諾夫卡四十八號、門診所旁邊的格列格利亞多娃寡婦家夜間被搜查了。在寡婦家裡搜出了武器庫,揭發出一個反革命組織。城裡很多人被捕了,搜捕仍在繼續。


  

人們交頭接耳說,一部分被懷疑的人已經逃到河對岸去了。還有人發表了這樣的議論:「可這能幫他們多大的忙?河跟河不一樣。想必河多得很。海蘭泡邊上的黑龍江就是一條河,岸這邊是蘇維埃政權,岸那邊是中國。

跳進河裡游過去,再見啦,一去無音信。那才算是河呢。這是另一碼事兒。」

「氣氛一天比一天緊張,」拉拉說,「咱們的安全時期過去了。我們,你和我,必然遭到逮捕。那時卡堅卡怎麼辦?我是母親。我應當防止不幸發生,想出個辦法來。

對這一點我必須做好打算。一想到這兒,我便失去理智。」

「讓咱們一塊兒想想辦法,能想出什麼解救辦法。我們是否有力量防止這次打擊?這是命中注定的事啊。」

「無法逃脫,也無處可逃。但可以躲到隱蔽的地方,退居次要地位。比如上瓦雷金諾去。我仔細考慮過瓦雷金諾的房子。

那是個非常偏僻的地方,那裡一切都荒蕪了。我們在那兒不礙任何人的眼,不像在這兒。冬天快到了。我願意上那兒過冬。

在他們到我們那兒之前,我們又贏得一年的生命,這可是個勝利。桑傑維亞托夫可以幫助我們同市裡聯繫,也許他同意接待咱們。啊?你說呢?木錯,那兒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可怕,荒涼。至少我三月份在那兒的時候是那樣。

聽說有狼。可怕。可人呢,特別是像安季波夫和季韋爾辛那樣的人,現在比狼更可怕。」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才好。可你自己一直往莫斯科趕我,說服我趕快動身,不要拖延。現在容易走了。我到車站打聽過。

看來不管投機倒把的人了。不能把所有黃魚都趕下火車。槍斃人槍斃累了,槍斃的人也就少了。

「我寄到莫斯科的信都沒有回音,這使我很不安。得想辦法上那兒去一趟,弄清家裡出了什麼事兒。你一再這樣對我說。現在又怎樣理解你所說的上瓦雷金諾去的話?難道沒有我,你一個人能到那荒野的地方去?」

「不,沒有你當然不可能去。」

「可你自己又讓我上莫斯科?」

「是的,必須如此。」

「你聽我說。你知道嗎,我有一個絶妙的計劃。咱們一起上莫斯科。你帶著卡堅卡跟我一塊兒走。」

「上莫斯科?你瘋啦。幹什麼去?不,我必須留下。我必須在附近某個地方準備好。這裡決定帕沙的命運。

我必須等待結果,以便需要的時候獃在他身邊。」

「那咱們想想卡堅卡該怎麼辦吧。」

「西姆什卡,就是西瑪·通采娃,時常上我這兒來。前兩天我同你談起過她。」

「是談過。我在你這兒時常見到她。」

「你讓我感到驚奇。男人的眼睛上哪兒去了。我要是你準會愛上她。多有勉力!多漂亮!個頭,身材,頭腦。

讀過很多書,心眼好,有主見。」

「我從游擊隊逃到這兒的那天,她姐姐,女裁縫格拉菲拉,給我理過發。」

「我知道。姐妹們都跟大姐葉夫多基娘,一個圖書館管理員,住在一起。一個誠實的勞動家庭。我想在最壞的情況下,如果咱們倆都被抓起來,請她們收養卡堅卡。

我還沒決定。」

「這確實是最壞的打算。上帝保佑,還遠不亞於糟到這一步。」

「聽說西瑪有點那個,情緒不正常。確實不能把她當成完全正常的女人。但這是因為她的思想深刻新奇。她的學識確實罕見,但不是知識分子那種,而是民間的那種。


  

你同她的觀點極端相似。把卡佳交給她教育我完全放心。」

他又到車站去了一趟,還是空手而歸。什麼都沒走下來。他和拉拉前途未卜。天氣寒冷陰沉,就像下頭場雪的前夕。

十字街頭的上空,那兒的天空比拉長了的街道上的天空更遼闊,顯出一派冬天的景色。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回到家的時候,遇見拉拉的客人西姆什卡。她們倆在談話,不過倒像客人在給主人上課。尤里·安德烈耶維奇不想打攪她們。除此之外,他還想一個人獃一會兒。

女人們在隔壁的房間裡說話。通往她們那個房間的門半開着。門框上掛着的門帘一直垂到地板,隔着門帘,她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聽得很清楚。

「我縫點東西,您可別在意,西姆什卡。我聚精會神地聽你說呢。我上大學的時候聽過歷史課和哲學課。您的思想體系很合我的心意。

此外,聽您說話我心裡痛快得多。老是操不完的心事,我們最近這幾夜都沒睡好。作為卡堅卡的母親,一旦我們遭殃的話,我有責任使她免遭危險。應當清醒地想想如何安置她。

但我在這點上並不擅長。承認這一點使我很悲傷。我悲傷是因為疲倦和缺少睡眠。您的話使我心情平靜。

此外馬上就要下雪了。在下雪的時候聽聰明的長篇議論是一種享受。在下雪的時候如果向窗戶斜視一眼,真的,彷彿有誰穿過院子向門前走來?您開始吧,西姆什卡,我聽著呢。」

「上次我們講到哪兒啦?」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沒聽見拉拉回答了什麼。他開始注意聽西瑪說話:

“可以使用時代、文化這類字眼。但人們對它們的含意理解得太不相同。由於它們含意的混亂,咱們避免使用這類字眼,把它們換成別的詞吧。

“我想說人是由兩部分組成的。上帝和工作。人類精神在長期發展過程中分解成各別的活動。這些活動是由多少代人實現的,一個接着一個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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