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日瓦戈醫生 - 143 / 184
世界名著類 / 帕斯捷爾納克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日瓦戈醫生

第143頁 / 共184頁。

“您不要馬上就發火嘛,年輕人。不,您還是像父親,也是個愛衝動的人。好吧,如果您允許的話,我祝賀你們,我的孩子們。然而遺憾的是,不是我說你們是孩子,而是你們的確是孩子,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考慮。

我在這兒只獃了兩天,知道了你們的很多事,你們自己萬萬料想不到。你們想過沒有,你們正在懸崖的邊緣上。如果不預防危險,你們自由自在的日子,也許你們活着的日子,已經沒有幾天了。


  

“世上存在着某種共產主義方式。很少有人符合這種標準。可任何人也不像您這樣,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如此明顯地違背這種生活和思想方式。我不明白您平嗎要惹是生非。

您成了這個世界的活嘲弄,對它的一種侮辱。這要是您的秘密也好。但這裡有從莫斯科來的有影響的人物。他們對您瞭解得一清二楚。

你們倆很不合當地法律僕人的心意。安季波夫同志和季韋爾辛同志對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和您恨得咬牙切齒。

“您是男人,您是自由的哥薩克,或者像這兒怎麼說的。如果您任性胡來,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這是您神聖的權利。可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是個有牽掛的人。她是母親。

她掌握著孩子的生命,孩子的命運。她不應當異想天開,想入非非。

「我白白勸說她一個上午,勸她正視當前的情況。她根本不聽我的話。請您運用您的威望影響影響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她沒有權利拿卡堅卡的生命當兒戲,不應該不重視我的意見。」

「我一生中從未勸說過誰,也沒強迫過誰,特別是親近的人。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聽不聽您的勸告那是她的自由。這是她的事。此外,我根本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

您所謂的您的意見我並不清楚。」

“真的,您越來越讓我想起您的父親,同樣地固執己見。好吧,咱們談主要的吧。這是個相當複雜的話題,您要有足夠的耐心。請您聽的時候別打斷我。

“上面正策劃大的變動。木,木,我的消息來源極為可靠,您可以不用懷疑。我所指的是向更為民主的軌道過渡,對一般法律制度的讓步,這是最近就要實行的事。

“但正因為如此,必須廢除的懲罰機構在它快要完蛋的時候必將更為猖獗,更急不可待地清算部分舊賬。除掉您,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已成為當務之急。您的名字已經上了黑名單。我決不開玩笑,我親眼看到的,您可以相信我。

想想您如何逃脫吧,不然就晚了。

“但這些話不過是開場白。現在我要說到正題了。太平洋的濱海地區忠於被推翻的臨時政府和被解散的立憲會議的政治力量正在集結。國家杜馬成員,社會活動家,先前地方自治分子中的著名人物,生意人,工業家,都向那裡聚集。

白軍的將軍也把自己的殘餘軍隊集中到那裡。

“蘇維埃政權對遠東共和國的出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它的邊界地區組織這樣一個政府對它有益,成為紅色西伯利亞和外部世界的一個緩衝國。共和國將成立一個聯合政府。一大半席位留給了共產黨員,以便借助他們的勢力在機會成熟的時候發動政變,攫取共和國。

這種打算相當明顯,但問題在於如何利用剩下的這點時間。

“革命前我曾在海參鼓替阿爾哈囉夫兄弟、梅爾庫洛夫家族和其他幾家商號和銀行當過律師。那裡的人知道我。政府正在組成,一半秘密、一半受到蘇維埃政權的默許。他們的密使給我送來一份邀請書,邀請我擔任遠東共和國政府的司法部長。

我答應了,現在就到那裡去上任。所有這一切,我剛纔已說過,蘇維埃政權都知道,並得到它的默許,但並不很公開,所以你們也不要聲張。

「我能把您和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帶走。從那裡您很容易走海路去找自己的家人。您當然知道他們已被驅逐出境了。整個莫斯科都在議論這件轟動一時的事。


  
我答應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搭救帕維爾·帕夫洛維奇。我作為莫斯科所承認的獨立政府的成員,可以在東西伯利亞找到斯特列利尼科夫,並協助他進入我們的自治領域。如果他無法逃脫,我便建議用他來交換莫斯科中央政權極為關注的某個被聯軍扣押的人。」

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費勁地理解他們的談話內容,其中的意思常常從她耳邊滑過。但科馬羅夫斯基最後談到斯特列利尼科夫和醫生處境危險的話,使她從無動于衷的恍惚狀態中驚醒過來。她的臉微微漲紅,她插話道:

「你明白嗎,尤羅奇卡,這些想法對你和帕沙何等重要呀?」

「你太容易輕信人了,我的朋友。你不能把僅僅打算辦的事當成已經辦成的事。我並不是說維克托·伊波利托維奇存心讓我們上當。但這一切現在只是空中樓閣!現在,維克托·伊波利托維奇,我代表自己說兩句話。

感謝您關心我的命運,難道您以為我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您安排?至于您對斯特列利尼科夫的關心,拉拉倒應當考慮考慮。」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是否考慮一下他的提議,跟他走或不跟他走。你知道得很清楚,我沒有你是不會走的。」

科馬羅夫斯基不停地呷着摻了水的酒精那是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從門診部帶回來放在桌子上的,一面嚼着土豆,漸漸有了醉意。

夜已經很深了。不時剪去燈花的燈捻兒,僻僻啪啪地燃得更旺了,把屋裡照得亮堂堂的。火苗又漸漸縮小,屋裡也變得昏暗了。主人們想睡覺了,他們需要單獨談談。

可科馬羅夫斯基仍然不走。他獃在這裡讓他們感到窒息,就像笨重的酒櫃和窗外十二月嚴寒的黑夜讓他們感到壓抑一樣。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