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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 122 / 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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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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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了店裡,裡面有一個女人。她見是一位穿著體面的人,猜想是位貴婦,於是便很有禮貌地走上前來。她怎麼來照應我呢?我羞愧難當。我的舌頭不願吐出早已想好的要求。我不敢拿出舊了的手套,皺巴巴的圍巾。另外,我還覺得這很荒唐。我只求她讓我坐一會兒,因為我累了。她沒有盼到一位僱客,很是失望,冷冷地答應了我的要求。她指了指一個座位,我一屁股坐了下來。我很想哭,但意識到那種表現會不合情理,便忍住了。我立刻問她「村子裡有沒有裁縫或者做做一般針線活的女人?」

「有,有兩三個。按活計算也就夠多的了。」


  

我沉思了一下。現在我不得不直說了。我己經面臨困境,落到了沒有食物,沒有朋友,沒有一文錢的地步。我得想點辦法。什麼辦法呢?我得上什麼地方去求助。上哪個地方呢?

「你知道附近有誰需要傭人嗎?」

「不,我說不上來。」

「這個地方的主要行業是什麼?大多數人是幹什麼活兒的?」

「有些是農場工,很多人在奧利弗先生的縫紉廠和翻砂廠工作。」

「奧利弗先生僱用女人嗎?」

「不,那是男人的工作。」

「那麼女人幹什麼呢,」

「我說不上來,」對方回答,

「有的幹這,有的幹那,窮人總得想方設法把日子過下去呀。」

她似乎對我的回話不耐煩了,其實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呢?這時進來了一兩位鄰居,很明顯看中了我的椅子,我起身告辭了。

我沿街走去,一面走一面左顧右盼,打量着所有的房子,但找不到進門的藉口或動機。我這麼漫無目的地繞着村莊走了一個來小時,有時走遠了一些,又折回來。因為沒有東西下肚,我筋疲力盡難受極了,於是折進一條小巷,在樹籬下坐了下來。可是沒過幾分鐘我又站起來,再去找些什麼——食物,或者至少打聽到一點消息。小巷的高處有一間漂亮的小房子,房子前有一個精緻整潔、繁花盛開的花園,我在花園旁邊停了下來,我有什麼理由走近白色的門,去敲響閃光的門環呢?房主人又怎麼會有興趣來照應我呢?但我還是走近去敲了門。一位和顏悅色穿著乾淨的年輕女子開了門。我用一個內心絶望,身懷虛弱的人那種可憐低沉、吞吞吐吐的音調——問她是不是要一個傭人?

「不要,」她說「我們不僱傭人。」

「你能不能告訴我,哪兒能找到工作嗎?」我繼續問。「這個地方我很陌生,沒有熟人,想找個工作,什麼樣的都行。」

但為我想一個,或者找一個工作不是她的事兒,更何況在她看來,我的為人、我的狀況和我說的原委一定顯得很可疑,她搖了搖頭,「很遺憾我沒法給你提供消息,」白色的門儘管輕輕地、很有禮貌地合上了,但畢竟把我關出了門外。要是她讓門再開一會兒,我相信準會向她討點麵包,因為現在我已落到十分下賤的地步了。

我不忍再返回齷齪的莊子,況且那兒也沒有希望得到幫助。我本想繞道去一個看得見的不遠的林子。那裡濃蔭蓋地,似乎有可能提供誘人的落腳地方。但是我那麼病弱,那麼為天性的渴求所折磨、本能使我只繞着有機會得到食品的住處轉。當饑餓像猛禽—樣嘴爪俱下抓住我時、孤獨也不成其孤獨,歇息也談不上歇息了。

我走近了住家,走開了又回來,回來了又走開。總有被一種意識所擊退,覺得沒有理由提出要求,沒有權利期望別人對我孤獨的命運發生興趣。我像一條迷路的餓狗那麼轉來轉去,一直到了下午,我穿過田野的時候,看到前面的教堂尖頂,便急步朝它走去。靠近教堂院子和一個花園的中間,有一所雖然不大但建造得很好的房子,我確信那是牧師的住所,我想起來,陌生人到了一個無親無故的地方,想找個工作,有時會去找牧師引薦和幫助。給那些希望自立的人幫忙一—至少是出主意是牧師份內的事兒。我似乎有某種權利上那兒去聽主意。於是我鼓起勇氣,集中起一點點殘留的力氣,奮力往前走去。我到了房子跟前,敲了敲廚房的門。一位老婦開了門,我問她這是不是牧師的住所。

「是的。」

「牧師在嗎?」

「沒有。」

「很快會回來嗎?」


  
「不,他離開家了。」

「去很遠的地方?」

「不太遠一—三英里。他因為父親突然去世被叫走了,眼下住在沼澤居,很可能還要再獃上兩周。」

「家裡有哪位小姐在嗎?」

「沒有,除了我沒有別人,而我是管家。」讀者呀,我不忍求她幫我擺脫越陷越深的困境,而我又不能乞討,於是我再次退縮

我又取下了圍巾—一又想起了小店的麵包。呵,就是一片麵包屑也好!只要有一口就能減輕饑餓的痛苦,我本能地又把臉轉向了村莊,我又看見了那個店,走了進去,儘管除了那女人裡面還有其他人,我冒昧地提出了請求「你肯讓我用這塊圍巾換一個麵包卷嗎?」

她顯然滿腹狐疑地看著我,「不,我從來不那麼賣東西。」

在几乎走投無路之中,我央求她換半個,她再次拒絶了。「我怎麼知道你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圍巾?」她說。

「你肯收這雙手套嗎?」

「不行,我要它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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