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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 128 / 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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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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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確實把你想得很壞」,我說,「而且我告訴你為什麼——倒不是因為你不許我投宿,或者把我看成了騙子,而是因為你剛纔把我沒『銅子兒』沒房子當成了一種恥辱。有些在世的好人像我一樣窮得一個子兒也沒有。如果你是個基督徒,你就不該把貧困看作罪過。」

「以後不該這樣了,」她說,「聖·約翰先生也是這麼同我說的。我知道自己錯了一一但是,我現在對你的看法跟以前明顯不同了。你看來完全是個體面的小傢伙。」


  

「那行了——我現在原諒你了,握握手吧。」她把沾了麵粉佈滿老繭的手塞進我手裡,她粗糙的臉上閃起了一個更親切的笑容,從那時起我們便成了朋友。

漢娜顯然很健談。我揀果子她捏麵糰做餅時,她繼續細談着過世的主人和女主人,以及她稱作「孩子們」的年輕人。

她說老裡弗斯先生是個極為樸實的人,但是位紳士,出身于一個十分古老的家庭。沼澤居自建成以後就一直屬於裡弗斯先生,她還肯定,這座房子「已有兩百年左右歷史了——儘管它看上去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絲毫比不上奧利弗先生在莫爾頓谷的豪華富宅,但我還記得比爾.奧利弗的父親是個走家穿戶的制針人,而裡弗斯家族在過去亨利時代都是貴族,看看莫爾頓教堂法衣室記事簿,就誰都知道。」不過她仍認為「老主人像別人一樣——並沒有太出格,只是完全迷戀于狩獵種田等等。」女主人可不同。她愛讀書,而且學得很多。「孩子們」像她。這一帶沒有人跟他們一樣的,以往也沒有。三個人都喜歡學習,差不多從能說話的時候起就這樣了,他們自己一直「另有一套」。聖·約翰先生長大了就進大學,做起牧師來、而姑娘們一離開學校就去找家庭教師的活,他們告訴她,他們的父親,幾年前由於信託人破產,而喪失了一大筆錢。他現在已不富裕,沒法給他們財產,他們就得自謀生計了。好久以來他們已很少住在家裡了,這會兒是因為父親去世才來這裡小住幾周的。不過他們確實也喜歡沼澤居和莫爾頓,以及附近所有的荒原和小山。他們到過倫敦和其他很多大城市,但總是說什麼地方也比不上家裡。另外,他們彼此又是那麼融洽一—從來不爭不吵。她不知道哪裡還找得到這樣一個和睦的家庭。

我揀完了鵝莓後問她,兩位小姐和她們的哥哥上哪兒去了。

「散步上莫爾頓去了,半小時內會回來吃茶點。」

他們在漢娜規定的時間內回來了,是從廚房門進來的。聖·約翰先生見了我不過點了點頭就走過了。兩位小姐停了下來。瑪麗心平氣和地說了幾句話,表示很高興見我己經好到能下樓了。黛安娜握住我的手,對我搖搖頭。

「你該等我允許後才好下樓,」她說。「你臉色還是很蒼白——又那麼瘦!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姑娘!」

黛安娜的聲調在我聽來象鴿子的咕咕聲。她有一雙我很樂意接觸她目光的眼睛。她的整張臉似乎都充滿魅力。瑪麗的面容,一樣聰明—一她的五官一樣漂亮,但她的表情更加冷淡,她的儀態雖然文雅卻更顯得隔膜。黛安娜的神態和說話的樣子都有一種權威派頭,顯然很有主意。我生性喜歡服從像她那樣有依靠的權威,在我的良心和自尊允許範圍內,向富有活力的意志低頭。

「你在這兒幹什麼?」她繼續說。「這不是你獃的地方。瑪麗和我有時在廚房裡坐坐,因為在家裡我們愛隨便些,甚至有些放肆——但你是客人,得到客廳去。」

「我在這兒很舒服。」

「一點也不——漢娜這麼忙這忙那會把麵粉沾在你身上。」

「另外,火爐對你也有些太熱,」瑪麗插嘴說。


  

「沒有錯,」她姐姐補充說。「來吧,你得聽話。」她一面握著我的手一面拉我起來,領進內室。

「那兒坐著吧,」她說著把我安頓在沙發上,「我們來脫掉衣服,準備好茶點。在沼澤居小家庭中享受的另一個特權,是自己準備飯菜,那往往是想要這麼幹,或者漢娜忙着烘烤,調製、燙衣的時候,」

她關了門,留下我與聖·約翰先生單獨獃着。他坐在我對面,手裡捧着一本書或一張報紙。我先是打量了一下客廳。隨後再看看廳主人。

客廳不大,陳設也很樸實,但于淨整潔十分舒服。老式椅子油光鋥亮,那張胡桃木桌子象面穿衣鏡。斑駁的牆上裝飾着幾張過去時代奇怪而古老的男女畫像。在一個裝有玻璃門的櫥裡,放著幾本書和一套古瓷器。除了放在書桌上的—對針線盒和青龍木女用書檯,房間裡沒有多餘的裝飾品——沒有一件現代傢具。包括地毯和窗帘在內的一切,看上去既陳舊而又保養得很好。

聖·約翰先生——一動不動地坐著,猶如牆上色彩暗淡的畫,眼睛盯着他細讀着的那頁書,嘴唇默默地閉着,——很容易讓我細看個究竟,他要是裝成塑像,而不是人,那是再容易不過了,他很年青——二十八至三十光景——高挑個子,身材頎長。他的臉引人注目,像一張希臘人的臉,輪廓完美、長着一個筆直的古典式鼻子,一張十足雅典人的嘴和下巴。說實在,英國人的臉很少像他那樣如此酷似古典臉型的。他自己的五官那麼勻稱,也許對我的不勻稱便有點兒吃驚了。他的眼睛又大又藍,長着棕色的睫毛,高高的額頭跟象牙一般蒼白,額頭上不經意披下了幾綹金色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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