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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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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我們嗎?」珠兒說著,目光中流露出明察秋毫的聰慧,抬起眼睛瞅着她母親的面孔。「他會跟我們手拉著手一起回去——我們三個人一起進鎮子去嗎?」

「這會兒還不成,我的乖孩子,」海絲特回答說。「但是在未來的日子裡,他會跟我們手拉手地一起走的。我們會有我們的一個家和壁爐;你呢,將要坐在他的膝頭;而他會教給你許多事情,會親親熱熱地愛你。你也會愛他的;不是嗎?」


  

「那他還會用手捂着心口嗎?」珠兒探詢着。

「傻孩子,這算什麼問題啊!」她母親驚訝地大聲說。「過來請腦祝福吧!」

但是,不知是出於一切受寵的小孩子那種似乎是本能的對危險的對手的妒嫉,還是她那種異想天開的天性又發作了出來,珠兒不肯對牧師表示絲毫好感。只是在她母親連拉帶拽之後,才總算把她領到了他跟前,可她還是往後墜着,臉上還做着怪樣,表示她的不情願;從她還是嬰兒時期起,她就會做出各色各樣的怪模樣,把她那活潑的面容變成一系列的不同表情,每一種表情中都帶有一種新的惡作劇。牧師給弄得既難過又尷尬,但他想,一次親吻或許可以起到一種奇異的效果,讓孩子能把他看得親近些,抱著這樣的希望,他彎腰向前,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珠兒立刻掙脫她母親拉著她的手,跑到小溪邊上,貓下身子,洗起她的額頭,直到那不受歡迎的親吻完全給洗淨,散進潺潺流逝的溪水之中。然後她便遠遠地獃在一邊,默默地望着海絲特和牧師;此時,兩個大人正在一起談着,根據他們很快要去實現的新目標和新處境,做出種種安排。

這次命運恢關的會見此時已接近尾聲。那小小的山谷將被遺棄在幽暗和古老的樹木中間,孤獨而寂寞地聆聽著那些樹木的眾多舌頭長時間地悄聲議論着在這裡發生過的不為人知的事情。而這條憂鬱的小溪也將在它那已經過于沉重的小小心靈中再加上另一個神秘的故事,它將繼續潺潺向前,悄聲低語,其音調比起先前的多少世紀絶不會有半點歡快。

□ 作者:霍桑

第二十章 迷憫中的牧師


  
牧師先回去了。他一面在前面走着,一面回過頭來望着海絲特·白蘭和小珠兒,懷着幾分期望,想透過林中暮靄,再看看逐漸模糊的母女二人的身影或面容。他的生活中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遷,他一時還無法相信是真的。但是海絲特就在那兒,身穿灰袍,仍然站在樹幹的旁邊——那是多年前被一陣疾風吹例的,之後年深日久就長滿了青薔,於是他們這兩個承受着世上最沉重的負擔的同命運的人,才得以一起坐在上面,安享那難得的一小時的休憩與慰藉。那兒還有珠兒,又輕捷地從溪邊蹦跳着回到了母親身邊她的老位置,因為那闖來的第三者已經離去了。這麼看來,牧師剛纔並沒有昏昏睡去,並非在夢中才見到這一切的!

為了擺脫那攪得他莫名其妙地心煩意亂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印象,他回憶並更加徹底地澄清了一下他和海絲特為出走所安排的計劃。他倆已經商妥,比起只在沿海一帶疏落地散佈着印第安人的茅屋或歐洲移民聚居區的新英格蘭或全美洲的荒野,舊大陸人煙稠密、城市輳集,更適合於他們隱蔽或隱居式的生活。不消說,牧師的健康狀況極不宜于忍受森林中的艱苦條件,何況他的天賦才能、他的文化教養以及他的全部前程,也只有在文明和優雅的環境中才能找到歸宿;地位越高,他才越有用武之地。促使他們作出這一抉擇的,還因為剛好有一條船停在港灣;這是那年月中時常有的一種形跡可疑的航船,雖說在深海中並非絶對地非法,卻是帶有極不負責任的性質在海面上遊蕩的。這艘船最近從拉丁美洲北部海域開來,準備在三天之內駛往英國的布利斯托爾。海絲特·白蘭作為婦女慈善會的志願人員,有機會結識了船長和海員,她可以有把握為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弄到艙位,而且那種環境還提供了求之不得的一切保密要求。

牧師曾經興緻勃勃地向海絲特詢問了那艘船可能啟航的準確時間。大概是從那天算起的第四天。「那可太幸運了!」他當時曾經這樣自言自語。那麼,為什麼丁梅斯代爾牧師先生認為狠幸運呢?我們本不大想公之於眾;然而,為了對讀者無所隱瞞,我們不妨說說,因為在第三天,他要在慶祝選舉的佈道會上宣教;由於這樣一個機緣構成了新英格蘭牧師一生中的榮譽時期,因此也就成了他結束他的牧師生涯的難得的最恰當的方式和時機。「至少,他們在談起我時,」這位為人楷模的人自忖,「會認為裁併非未盡公職或草草了事!」象這位可憐的牧師如此深刻和一絲不苟的自省,居然會遭到被人欺騙的悲慘下場,委實令人傷心!我們已經說過、也許還會說到他這個人的過失;但就我們所知,沒有一件比這更軟弱得可憐的了;眼下也沒有任何證據比這更微不足道卻無可辯駁地說明:一種微妙的疾病早巳開始蠶食他性格的實體了。在相當長的時期內,誰也無法對自己裝扮出一副面孔,而對眾人又裝扮出另一副面孔,其結果必然是連他本人都會弄不清到底哪一副是真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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