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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 94 /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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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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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在極困難的情形之下寫成,奧棠絲止不住流淚,止不住熱情夭折的呼號。凡是遺囑式的書信裡極意鋪張的愛情,奧棠絲想用平淡樸素的口吻表白出來,所以她幾次三番的擱筆。心在叫喊,在怨嘆,在哭泣;可是理性控制了她的思想。

路易絲來通知一切都已準備停當,少婦便慢慢的往小花園、臥房、客廳,到處走了一遭,瞧了最後一眼。然後她叮嚀備至地囑咐廚娘,務必好好照顧先生,如果誠實不欺,日後必有重賞。然後她上車回娘家,心碎腸斷,哭得使女仆都為之難受,她把小文賽斯拉如醉如狂的親吻,顯出她始終愛着孩子的父親。


  

從李斯貝特嘴裡,男爵夫人已經知道女婿的過失大半是岳父造成的,所以看見女兒歸來並不驚異。她贊成這種辦法,答應把她留下。阿黛莉娜眼見溫柔與犧牲從來沒有能阻攔埃克托,——她對他的敬意也已開始淡薄——覺得女兒換一條路走也有理由。二十天內,可憐的母親接連受了兩次重創,其痛苦遠過于她歷年所愛的磨難。男爵已經使維克托蘭夫婦應付為難;他又,據李斯貝特的說法,促成了文賽斯拉的荒唐,教壞了女婿。這位家長的尊嚴,多少年來靠了太太的溺愛才勉強維持的,如今卻是掃地了。小於洛夫婦並不痛惜金錢,而是對男爵存了戒心,有了顧慮。這種顯而易見的情緒,使阿黛莉娜非常難受,預感到家庭的分裂。靠了元帥的資助,她把女兒安頓在飯廳裡,把穿堂改做了飯廳,象許多人家一樣。

文賽斯拉回到家裡,讀完了兩封信,頗有悲喜交集之感。被太太寸步不離的廝守之下,他對於這種貝特式的新監禁,早已存下反抗的心。在愛情中沉溺了三年,最近半個月他也在思索,覺得家庭的重負有些受不了。剛纔斯蒂曼向他道喜,說瓦萊麗為他害了相思病;斯蒂曼的居心是不問可知的,他覺得應當把奧棠絲丈夫的虛榮心捧它一捧,才有機會去安慰他所遺棄的太太。文賽斯拉為了能夠回到瑪奈弗太太跟前而滿心歡喜;但也回想到純潔美滿的幸福,回想到奧棠絲的盡善盡美、她的賢慧、她的天真無邪的愛情,的確很捨不得。他想奔到岳母家中去央告討饒,但跟于洛和克勒韋爾一樣,結果是去見了瑪奈弗太太,把妻子的信帶給她看,證明她闖了禍,預備拿這件不幸的事去要挾情婦,勒索歡情。在瓦萊麗家,他碰到了克勒韋爾。得意非凡的區長在客廳裡踱來踱去,一派思潮起伏,心神不定的樣子。他擺好姿勢,話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他紅光滿面,走到窗洞前面把手指彈着玻璃。他大為感動的,不勝憐愛的瞧著瓦萊麗。幸而李斯貝特走進來給了克勒韋爾一個機會。他附在她耳邊說:

「貝姨,你知道沒有?我做了父親啦!我覺得對賽萊斯蒂納不象從前那麼喜歡了。噢!心愛的女人給你生一個孩子,那真是!靈肉一致的結晶品呀!噢!你可以告訴瓦萊麗,我要為了這個孩子大大的幹一番,我要他有錢!她說根據許多預兆是一個男孩子!要是真的,我要他姓克勒韋爾,我要跟公證人去商量。」

「我知道她多愛你,」貝特說,「可是為了你們的將來,你得穩重一點,別老是搖頭擺尾的。」

趁李斯貝特和克勤韋爾在一旁唧唧噥噥,瓦萊麗乘機向文賽斯拉要回了她的信,咬着他的耳朵,幾句話就使他轉悲為喜:

「你自由啦,朋友。哼,大藝術家可以結婚嗎?有自由有幻想,才有你!好啦,我多愛你,親愛的詩人,包你不會想太太。可是倘使你象許多人一樣要保全面子,我可以負責叫奧棠絲回來,在短時期內……」


  
「噢!要是辦得到的話!……」

「那就是有把握的,」瓦萊麗擺出一副儼然的神氣,「你可憐的岳父,從哪方面看都是完了:為了自尊心,他希望面子上還有人愛他,還有一個情婦,對這一點他虛榮透頂,因此我完全可以支配他。男爵夫人還很愛她的老頭兒埃克托,(我感覺上彷彿老是在講《伊利昂紀》①的故事),所以兩老可以勸奧棠絲回心轉意。可是,倘使你不想在家裡再有什麼風波,切勿再隔上二十天不來看你的情婦……那我要急死的。孩子,一個世家子弟把一個女人害到這個地步,總該對她表示敬意,尤其在她煞費周章要保全名譽的當口……好,在這兒吃飯吧,小天使……你要知道,惟其因為你犯了這樁太惹眼的過失,我應當特別對你冷淡。」

①荷馬史詩《伊利昂紀》中特洛亞的英雄名埃克托(又譯赫克托)。在特洛亞戰爭中為阿喀琉斯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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