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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頭 - 64 /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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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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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見鬼!有瓶塞子味兒。克利斯朵夫,這瓶給你吧,另外去拿,在右邊,你知道?咱們一共十六個,拿八瓶下來。」

「既然你破炒,」畫家說,「我也來買一百個栗子。」


  

「哦!哦!」、

「啵!啵!」

「哎!哎!」

每個人大驚小怪的叫嚷,好似花筒裡放出來的火箭。

「喂,伏蓋媽媽,來兩瓶香擯,」伏脫冷叫。

“虧你想得出,幹麼不把整個屋子吃光了?兩瓶香擯!十二法郎!我哪兒去掙十二法郎!不成,不成。要是歐也納先生肯會香擯的賬,我請大家賜果子酒。

「嚇!他的果子酒象秦皮汁一樣難聞,」醫學生低聲說。

拉斯蒂涅道:「別說了,皮安訓,我聽見秦皮汁三個宇就噁心……行!去拿香擯,我付賬就是了。」

「西爾維,」伏蓋太太叫,「拿餅乾跟小點心來。」

伏脫冷道:「你的小點心太大了,而且出毛了。還是拿餅乾來吧巴。」

①格雷德里的喜歌劇《獅心王理查》中的唱詞。

②波爾多為法國西部港口,產紅葡萄酒有名,通常即以此地名稱呼紅酒。

③拉希公墓為巴黎最大的公共墳場。

④poire(梨)與poiret(波阿萊——人名)諧音,故以此為戲。

⑤夏多一拉斐德為波爾多有名的釀酒區,有一種出名的紅酒就用這個名稱,大概伏脫玲請大家喝的就是這一種。當時又有法蘭西銀行總裁名叫拉斐德,放以諧音作成諺語。

一霎時,波爾多斟遍了,飯桌上大家提足精神,越來越開心。粗野瘋狂的笑聲夾着各種野獸的叫聲。博物院管事學巴黎街上的一種叫賣聲,活象貓兒叫春。立刻八個聲音同時嚷起來:  「磨刀哇!磨刀哇!」

「鳥粟子嘔!」

「卷餅唉,太太們,卷餅唉!」

「修鍋子,補鍋子!」

「船上來的鮮魚嘔!鮮魚嘔!」

「要不要打老婆,要不要拍衣服?」

「有舊衣服,舊金綫,舊帽子賣啊?」

「甜櫻桃啊甜櫻桃!」

最妙的是皮安訓用鼻音哼的「修陽傘哇」!

幾分鐘之內,嘩哩嘩啦,沸沸揚揚,把人腦袋都脹破了。你一句我一句,無非是瞎說八道,象一出大雜耍。優脫冷一邊當指揮一邊冷眼圈着歐也納和高里奧。兩人好象已經醉了,靠着椅子,一本正經望着這片從來未有的混亂,很少喝酒,都想著晚上要做的事,可是都覺得身子抬不起來。伏脫冷在眼捎裡留意他們的神色,等到他們眼睛迷途忽忽俠要閉上了,他貼著拉斯蒂涅的耳朵說:

「喂,小傢伙,你還耍不過伏脫冷老頭呢。他太喜歡你了,不能;吏你胡閙。一朝我決心要幹什麼事,只有上帝能攔住我。嘿!咱們想給泰伊番老頭通風報信,跟小學生一樣糊塗!爐子燒熱了,麵粉捏好了,麵包放上鏟子了;明兒咱們就可以咬在嘴裡,丟着麵包心子玩兒了,你競想搗亂嗎?不成不成,生米一定得煮成熟飯!心中要有甚麼小小的不舒服,等你吃的東西消化了,那點兒不舒服也就沒有啦。咱們睡覺的時候,上校弗朗卻西尼伯爵劍頭一揮,替你把米希爾·泰伊番的遺產張羅好啦。維多莉繼承了她的哥哥,一年有小小的一萬五千收入。我已經打聽清楚,光是母親的遺產就有三十萬以上……」


  

歐也納聽著這些話不能回答,只覺得舌尖跟上領粘在一塊,身子重甸甸的,瞌睡得要死。他只能隔了一重明晃晃的霧,看見桌子和同桌的人的臉。不久,聲音靜下來,客人一個一個的散了,臨了只剩下伏蓋太太,古的太太,維多莉,伏脫冷和高老頭。拉斯蒂涅好似在夢中,瞥見伏蓋太太忙着倒瓶裡的余酒,把別的瓶子裝滿。

寡婦說:「嗯!他們瘋瘋癲癲,多年輕啊!」

這是歐也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西爾維道:「只有伏脫冷先生才會教人這樣快活,喲!克利斯朵夫打鼾打得象陀螺一樣。」

「再見,伏蓋媽媽,我要到大街上看瑪蒂演《荒山》去了,那是把《孤獨者》改編的戲。倘使你願意,我請你和這些太太們一塊兒土」

古的太太回答:「我們不去,謝謝你。」

伏蓋太太說:「怎麼,我的鄰居!你不想著《孤獨者》改編的戲?那是阿太拉·特·夏多勃里昂①寫的小說,我們看得津津有味,去年夏天在菩提樹下哭得象瑪特蘭納,而且是一部倫理作品,正好教育教育你的小姐呢。」

維多莉回答:「照教會的規矩,我們不能看喜劇。」

「哦,這兩個都人事不知了;」伏脫冷把高老頭和歐也納的腦袋滑稽的搖了一下。

他扶着大學生的頭靠在椅背上,讓他睡得舒服些,一邊熱烈的親了親他的額角,唱道:

睡吧巴,我的心肝肉兒!

我永遠替你們守護。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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