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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549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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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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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權者,許州人,為郡牙將。廣明元年十月,巢賊渡淮而北。十一月,忠武軍亂,逐其帥薛能。是月,朝廷授別校周岌為許帥。初軍城未變,宗權因調發至蔡州,聞府軍亂,乃閲集蔡州之兵,欲赴難。俄聞府主殂,周岌未至,巢賊充斥,日寇郡城,宗權乃督勵士眾,登城拒守。洎岌至,即令典郡事。天子幸蜀,姑務翦寇,上蔡有勁兵萬人,宗權即與監軍楊復光同議勤王,出師破賊,以蔡牧授之,仍置節度之號。

中和三年,巢賊走關東,宗權逆戰不利,因與合從為盜。巢賊既誅,宗權復熾,僭稱帝號,補署官吏。遣其將秦彥亂江淮,秦賢亂江南,秦誥陷襄陽,孫儒陷孟、洛、陝、虢至于長安,張眰陷汝、鄭,盧塘攻汴州。賊首皆慓鋭慘毒,所至屠殘人物,燔燒郡邑。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絶,荊榛蔽野。賊既乏食,啖人為儲,軍士四出,則鹽屍而從。關東郡邑,多被攻陷。唯趙犨兄弟守陳州,硃溫保汴州,城門之外,為賊疆場。汴帥與兗、鄆合勢,屢敗賊軍,凶勢日削。


  

龍紀元年二月,其愛將申叢執宗權,撾折其足,送於汴。硃溫出師迎勞,接之以禮。謂之曰:「下官屢以天子命達于公,如前年中翻然改圖,與下官同力勤王,則豈有今日之事乎?」宗權曰:「仆若不死,公何以興?天以仆霸公也。」略無懼色,乃檻送京師。昭宗禦延喜樓受俘,京兆尹孫揆以組練礫之,徇于兩市。宗權檻中引頸謂揆曰:「尚書明鑒,宗權豈反者耶!但輸忠不效耳。」眾大笑。與妻趙氏俱斬于獨柳之下。

史臣曰:我唐之受命也,置器于安,千年惟永,百蠻響化,萬國來王。但否泰之無恆,故夷險之不一。三百算祀,二十帝王。雖時有竊邑叛君之臣。乘危徼幸之輩,莫不才興兵革,即就誅夷。其間沸騰,大盜三發,安祿山、硃泚、黃巢是也。

夫謀危社稷,將害君親,轘裂瀦宮,未塞其罪,故不俟于多談也。然盜之所起,必有其來,且無問于天時,宜決之於人事。

祿山母為巫者,身是牙郎,偶緣微立邊功,遂至大加寵用,總知馬牧,特委兵權。愛天子之獨尊,與國忠之相忌,故不能以義制事,以禮制心,遂稱向闕之兵,以期非望之福,此所以為亂也!

硃泚家本漁陽,性惟凶狡,耳習聞于篡奪,心本之於忠貞。暨弟為亂階,身留京邑,小不如意,別懷異圖。但樂荒鷄之鳴,唯幸和鑾之動,緣幽帥之嘗因亂得,謂神器之可以徼求。

黃巢亹茸微人,萑蒲賤類,因饑饉之歲,躡王、尚之蹤,志在奪攘,謀非遠大。一旦長驅江表,徑入關中,見五輅之蒙塵,謂寶命之在我。

必若玄宗采九齡之語,行三令之威,不然使祿山名位不高,委任得所,則群黎未必陷于塗炭,萬乘未必越于岷,峨。

德宗能含垢匿瑕,不佳兵尚勇,不然則取李承之言,不委希烈伐叛,不然則取公輔之諫,早令硃泚就行,如此則未必有涇原之亂兵,未必有奉天之危急!

僖宗能知人疾苦,惠彼困窮,不然則從鄭畋之謀,赦群偷之罪,如此則黃巢不必能犯順,鑾禦未必須省方。

蓋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蛇螫不能斷腕,蟻穴所以壞堤。後之帝王,足為殷鑒!

史朝義、秦宗權乘彼亂離,肆行暴虐,虔劉我郡邑,僭竊我衣裳,終雖滅亡,為害斯甚,茲亦沴氣之餘也。


  
贊曰:天地否閉,反逆亂常。祿山犯闕,硃泚稱皇。賊巢陵突,群豎披攘。征其所以,存乎慢藏!

●附 錄

             重刻舊唐書序

李唐氏有天下三百年,三代而降,英君明闢若唐文皇,功德固在首列。厥後子孫迭興,雖中更喪亂,猶不失為盛朝。而玄、憲二宗至配貞觀,與漢七廟同稱,何也?其典章法度貽謀之善,不可及已。蓋作唐史者有三人焉:吳兢、韋述、令孤峘,此皆金閨上彥,操筆石渠,而未竟一代。至石晉朝,始敕中書劉等因峘舊文,增為百九十捲,然後有唐事蹟悉載無遺,而撰述詳贍,妙極模寫,足以上追史漢,下包魏陳,信乎史之良者,無以加於是矣。奈何宋之慶歷,又出新編,大有增損,至使讀者不復得睹唐朝一詔令。歷年五百,舊書湮滅,君子不能無病諸。皇上右文弘道,化被四遠,由是縉紳士夫,咸以修緝典墳為己任。此書故有刻本在吳中,惜亦未全。先任提學侍禦北江聞人公聞之,慨然欲壽諸梓,與菁莪共擇可托者,得蘇學司訓沈君,有問學干局,良儒師也。因授之,俾董厥事,且命廣搜殘逸,足其卷數。及募士出貲,佐經費,君鳩工堂西大舍中,無啻三十手,硃墨讎校,不捨晝夜。成未及半,而北江公以憂去,以貲不紹,白之巡撫大中丞右江歐陽公,公命掌郡事別駕鐘侯助其役。未幾,府主王侯至任許相以完大巡侍禦西郭陳公尤加贊相,樂書之成,而其事則總于今任提學侍禦午山馮公焉。蓋學政之台,書之所由起也。工將畢,士子袁貞輩相率扣子,請先序諸後。子惟三古聖人作為經書,人極立矣,十九朝史官述為史書,往事鑒矣,去聖既遠,後儒蠹經,經不可蠹,猶雲翳白日,日行空自如也,吏又可以新掩舊哉!且文章之作,率視共區宇之全缺。巨唐疆域幅員萬里,其廣大與軒後等,是以詞華蔚茂有至光焰萬丈者,郎舍相踵,既出螭坳親見,又遇劉司徒之博洽,乃克成書,其難如此,忽有改圖,殆不其然。今日群公雲萃,留神盛舉,蓋匪創則無以始,弗繼將莫能終,至于中間經畫,尤艱其任此。殆至寶將出之,幸會其數天也,偉矣哉!惜子耄矣,而不能卒業,抑不知青雲士能觀以否。所謂前朝國勢,先賢行事,故黎命脈,班班具存,推之於政,古今一也。有能捨其新而舊是圖,將來挾以為國家用,吾知事業發揮,必當煒燁崢嶸,勝常而不凡也,詎止以資見聞談說而已哉!沈君名桐,字大材,號春波,嘉禾望族,學通壁經,累試場屋,知名,以超貢入冑監,屈就今官,其于斯績甚勤,且出私帑不之校,斯文不墜,系其承理,之功多也。因並及之。時在嘉靖十七年秋仲,東吳耄生楊循吉謹序。

              重刊唐書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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