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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125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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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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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公子回到房中,心中不安,不知眾侍女如何看待昨夜之事。她也不能入眠,尋思再三:「父母不在,只得任人擺佈。身邊的人會作惡多端,花樣翻新,從中作祟、說不定哪天禍從天降,太可怕了!」又想:「此人並非惡人,言談舉止也不算過分。父親在世之時,也是如此看法,還說此人可託付終身。但我自願落黨獨身。妹妹比我年輕貌美,就此空自理沒,也實在可惜。倘能嫁個如意郎君,也不枉此生。這兩人之事,我一定儘力促成。但是我自身之事,卻難以顧及此人倘是平常男子,多年來對我關懷備至,我也不妨以身相許。可是此人氣度不凡,令人可望而不可及,反而教我卻步。就讓我孤身度此餘生吧。」她左思右想,不由得暖泣起來。心情抑鬱,無可排解,便走進二女公子臥室,在她身旁睡下了。二女公子獨自躺着,聽見眾侍女嘰嘰咕咕,異於平常,心中好生納悶。此時見姐姐進來睡在她身旁,驚喜之餘,連忙拿衣服來替她蓋上。忽然聞到一種濃烈的衣香,料想定是姐姐從蒸君身上帶來的。她想起了那值宿人不好處理的那件衣服,沒有想到侍女們耳語的確不假。她覺得姐姐很是可憐,便一言不發,佯裝人睡。

黃君將並君喚來,千叮萬囑,又細心寫了封信與大女公子,方纔啟程回京。大女公子想道:「昨日戲作總角之歌與黃中納吉,妹妹定疑心昨夜我有意同他『相隔約尋丈』而面晤吧?」甚覺羞愧難當,只是藉口「心緒不佳」籠閉于房中,整日神情頽喪。眾侍女說道:「眼見周年忌辰將至,那些零星瑣屑之事,僅有大小姐方能料理周到,不想恰逢此時她又病了。」正編製香幾上流蘇的二女公子說道:「我尚未做過流蘇上的飾花呢。」非讓大女公子做不可。此時房內光線晦暗,無人能見,大女公子只好起來,與她一起做。


  

大女公子接到黛中納言遣人送來的信她卻道:「我今日身體欠安。」讓侍女們代她回覆。眾侍女皆埋怨道:「叫人代筆不可吧?那多失禮!且顯得小氣。」周年忌辰已過,喪服均除去了。兩位女公子當初認定,父親去後無法度日,好不容易熬了一年,那生涯好不淒苦。想至此處,不覺痛哭流涕,教人於心不忍。一年來大女公子皆着黑色喪服,如今改換成淡墨色衣服,儀姿更顯雅緻。二女公子正當芬芳年華,更是國色天香。她正梳洗秀髮。大女公子忙來幫她。細瞧妹妹的姣好容顏,竟使她忘卻了世間冷暖。她想:“若能遂我私願,將妹妹嫁與那人,他不會不答應吧療此事她心有定數,不覺會意笑了。除了這位姐姐,二女公子別無其他保護人。大女公子對她悉心照顧,情同父母。

餐中納言亦於心中思量:「往日大女公子裡着喪服,故不便答應我如今喪期將滿....」他如饑似渴等到九月,便匆匆前來宇治訪晤。他欲同往常一樣直接見她。眾侍女傳達了他的心意,大女公子卻說道:「我心情極壞,身體不適....」雖一再懇求,仍不肯與他見面。董君說道:「這般無情,大出所料啊!不知旁人如何看待?」便寫了封信讓轉變與她。大女公子回覆道:「眼下忌期雖滿,初除喪服,悲傷猶存。心緒煩亂,不便晤談。」蒸君亦不好多說,將那年老侍女兵君將召來,叮囑了一番。此處侍女們日子孤寂,常可慰藉的惟有餐中納言一人。她們皆私下議論道:「若能遂我們心願,將小姐配與此如意郎君,移居常人艷羡的京都,肯定享福不減呢。」眾人一併設法,欲將黛君帶至女公子房中。大女公子本不藉此事,她僅想道:「他這般親近那年老侍女,她一定向着他,誰知安何盡心?古書中常談及,女子失節作惡,往往並非一己之念,大都由傳文教唆的。人心叵測,不可不防啊!」又想:「果真他用心誠摯,何不將妹妹許配與他。就他的性情,即便女子容貌尋常,一旦結緣,也不會慢她,何況妹妹的容顏姣美,人見人愛。他許是相中了妹妹,不便開口吧。」但她又以為不須先告知二女公子,自己卻獨自主張,實在罪過。推己及人,方覺對她不住。她與妹妹閒談一陣後便說道:「父親遺願,乃指望我們即便忍受孤苦,亦不可輕率嫁人,不然必遭份人譏笑。父親在世之時,我們未能讓他脫離凡塵,擾攪了他的清靜,罪孽深重!臨終遺言,應不違背才是。我們孤居獨處,並不痛苦。然而眾侍女時常抱怨我們,認為過分乖張,甚是討厭。對你的去處,亦應思慮:你不應如我一般孤居獨處,讓年華付之流水,你不覺可悲可嘆嗎?你應如世間平常女子,配個如意郎君,那我這孤苦的姐姐亦覺安心,顏面有光了。」二女公子聞得此言,甚是不悅。怪怨姐姐何出此念,便答道:「父親遺願,並非要姐一人孤身終老啊?他深恐我無見識,受外人輕辱,對我疼愛甚深,姐你哪能及呢?為你不再孤寂,我願朝暮相伴,不再分離。」她甚是同情姐姐。大女公子亦覺內疚,只得說道:「我心思煩亂,皆因眾侍女時常怨我性情孤僻吧。」便不再言語了。


  
殘陽西斜,黛君並無歸意,大女公子頗為憂慮。並君進入室內轉告尊君心意,併為他鳴不平,且說不應怨恨他的。大女公子默然無語。一味嗟嘆。她想:「此生此世託付于何人呢?若父親在世,倒可言聽計從,許配何等樣人,皆為宿命前定。人活此世本身『身不由心』的,即遇不幸,亦很正常,不會遭人嘲諷。可惜此間眾傳文,自恃年紀稍長,以為聰穎,不厭其煩,以各類身分及理由來勸說。然終為奴僕,道理偏頗,怎可聽信?」眾侍女雖再三勸說,但大女公子毫不動情,惟覺煩厭。二女公子平素雖無話不談,但對於男女私情更漠不關心,悠閒自得。故無必要與她商議此事。感到此生甚是乖戾,便孤身面牆,沉思默想。眾傳女皆進來勸她:‘大小姐還是脫去這淡墨色衣服,換上往常衣裝吧。她們欲于此日促成此事,大女公子甚是狼狽。倘他們真有心撮合,還有何難處呢?于此狹陋的小山莊。恰如古歌「山梨花似錦,何處可藏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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