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卻敵折衝;應對失其宜,則反為所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屢乞和親;又遠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強,以相欺誕也。臣見其貢益重,其國益虛;求和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覊縻之義,理無不答。
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明加曉告以前世呼韓邪郅支行事。報答之辭,必求適當,今立稿草並上曰:下文是代詔書口吻。“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仇隙,並蒙孝宣帝垂恩救護,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
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眾向南,款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掃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褒賞,叛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
今單于欲修和親,款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賫雜繒五百匹,弓鞬丸一,矢四發,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並匈奴官名。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箜筷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劍,故未以賫。
朕不愛小物,于單于便宜,所欲遣驛以聞。」
光武帝得書後,頗覺彪言有理,即照他所擬草詔,繕發出去,所有賞賜各物,亦俱如彪言。北匈奴受詔而去。會值沛太后郭氏,即廢後。見二十一回。
得病身亡,光武帝命從豐棺殮,使東海王強奉葬北邙。並使大鴻臚郭況子潢,得尚帝女淯陽公主,進潢為郎。親上加親,還是不忘故後的意思。且因東海王強去就有禮,加封魯地,特賜虎賁旄頭鐘簴等物,徙封魯王興為北海王。
興系齊武王劉縯子,見前文。惟自東海王強以下諸兄弟,雖俱受王封,還是留居京都,未嘗就國。當時諸王競修名譽,廣結交遊,門下客多約數百,少亦數十人。王莽從兄王仁子磐,自莽被滅後,幸得免禍,家富如故,平時雅尚氣節,愛士好施,著名江淮間。
旋因游寓京師,與士大夫往來,名譽益盛,列侯公卿,喜與接談,就是諸王邸中,亦常見王磐足跡。故伏波將軍馬援,有一侄女,嫁磐為妻。援卻不甚愛磐,且聞他出入藩邸,愈為磐憂,嘗與姊子曹訓道:「王氏已為廢族,為子石計,磐字子石。理應屏居自守,乃反在京浪游,妄求聲譽,我恐他不免遭殃呢!」已而復聞磐子肅來往北宮,及王侯邸第,乃復語司馬呂種道:「國家諸子並壯,不與立防,聽令交通賓客,將來必起大獄!卿等須預先戒慎,免得株連!」觀人不可謂不審,料事不可謂不明。
呂種似信非信,總道諸王勢大,可以無虞,因此將援言撇諸腦後,也在藩邸中奔走伺候,曲獻慇勤。哪知郭氏歿後,便有人詣闕上書,說是王肅父子,漏網餘生,反得為王侯賓客,終恐因事生亂,亟宜加防。光武帝覽書生憤,便飭郡縣收捕王肅父子,並及諸王賓佐,輾轉牽引,系獄至千餘人。呂種亦遭連坐,不禁悔嘆道:「馬將軍真神人呢!」但禍已臨頭,嗟亦無及,就使沒有甚麼大罪,到此已玉石不分,無從辯訴。
冤冤相湊,又出了一種殺人的巨案。從前劉玄敗沒,光武帝嘗封玄子鯉為壽光侯。鯉記念父仇,遷怨劉盆子兄弟,因將盆子兄故式侯劉恭,乘間刺死。鯉與沛王輔友善,案情且連及沛王。
故鯉坐罪下獄,沛王亦一同被系。光武帝恨上加恨,遂將王肅父子,並諸王賓客,相率處死。沛王系獄三日,經王侯等力為救請,才得釋出,乃一併遣令歸國,不得仍留京師。諸王奉詔,不得不入朝辭行,分道去訖。
皇太子莊,春秋漸高,留居東宮,光武帝欲為選師傅,輔導儲君,因向群臣咨問,令他各舉所知,太子舅陰識,已受封原鹿侯,官拜執金吾,群臣俱上言太子師傅,莫如陰侯。獨博士張佚進說道:「今陛下冊立太子,究竟為天下起見呢?還是為陰氏起見呢?為陰氏起見,陰侯原可為太子師傅;若為天下起見,應該選用天下賢才,不宜專用私親!」光武帝點頭稱善,且顧語張佚道:「欲為太子置師傅,正欲儲養君德,為天下計;今博士且能正朕,況太子呢?」當下拜佚為太子太傅,佚直任不辭,受職而退。還有太子少傅一缺,另任博士桓榮,各賜輜車乘馬等物。榮沛郡人,資望比張佚為優,少時遊學長安,師事博士朱普,習尚書學,家貧無資,傭食自給,十五年不歸問家園。
及朱普病歿,送喪至九江朱家,負土成墳,遂在九江寓居,教授生徒,多至數百人。王莽末年,天下大亂,榮懷藏經書,與弟子逃匿山谷,雖時常饑困,尚是講學不輟。待亂事既平,乃復出遊江淮,仍以教授為生。建武十九年,始得闢為大司徒掾屬,年已六十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