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的主人——如果我能這樣稱呼他的話——無可奈何地讓開了門口的路。我們慶幸地離開住宅,來到外面恬靜的馬車道上。福爾摩斯似乎起覺得這件事好玩。
「咱們這位博學的朋友,神經有點毛病,"他說。“咱們冒昧拜訪也許有點生硬,但我還是達到了親身接觸的目的。好傢伙,華生,他一定是在跟蹤咱們,這傢伙出來找咱們來了。」
我們身後是有跑步的聲音,但是,我放心地發現,那不是駭人的教授,卻是他的助手,在馬車道的拐角出現了。他喘着氣向我們走來。”
「真對不起,福爾摩斯先生,我應該道歉。」
「不必,不必,伯內特先生。這是職業上不可避免的情況。」
「我從沒見過他象今天這樣蠻不講理。他越來越凶惡了。這你就明白為什麼他女兒和我是這樣害怕出事了。但他的腦子是完全清醒的。」
「太清醒了!"福爾摩斯說,“這是我的失策。顯然他的記憶力比我估計的要好得多。對了,在我們走之前,能不能看一下普萊斯伯利小姐房間的窗子?」
伯內特撥開灌木往前走,我們看見了樓的側面。
「在那兒,左手第二個窗子。」
「好傢伙,這麼高。不過,你看窗子下面有藤子,上面有水管,可以攀登。」
「連我都爬不上去,」伯內特說。
「是的。對任何正常的人來說,這都是很危險的運動。」
「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福爾摩斯先生。我搞到了跟教授通信的那個倫敦人的地址。教授今天早上似乎給他寫了信,我從他的吸墨紙上發現了地址。機要秘書幹這種事是可恥的,但我有什麼辦法呢?」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那張紙頭,就放進衣袋裏。
「多拉克——是一個怪姓氏,我想大概是斯拉夫人。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重要的環節。伯內特先生,我們今天下午回倫敦,我看留在這兒沒什麼用處。我們不能逮捕教授,因為他沒犯罪。也不能限制他的行動,因為不能證明他神經失常。目前不能採取任何行動。」
「那我們到底怎麼辦呢?」
「耐心一點,伯內特先生。情況馬上就會有發展。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下星期二可能是一個危機時刻。我們到時一定前來。這段等待時期是很不愉快的,如果普萊斯伯利小姐能延長她在倫敦的停留——」
「這不難。」
「那就讓她留在倫敦,等我們通知她危險已過再說。目前讓他任意行動,不要逆着他。只要他順心就好。」
「他來了!」伯內特驚恐地小聲說。從樹枝間隙裡我們看見那個挺拔的高個子從前廳走出來,四面張望着。他向前欠着身子,兩手下垂搖擺着,腦袋左顧右盼。秘書向我們擺手告別,就潛入樹叢溜走了。不大會兒,我們見他站到教授身旁,兩個人彷彿一邊激烈地談論着,一邊走進屋內。
「我看老教授是猜出咱們的行動來了,「福爾摩斯一邊跟我往旅館走一邊說。」雖然只見過短短一面,我覺得他有着特別清晰和有邏輯的頭腦。性情火爆是真的,不過從他的立場來看,他的火爆也不是沒有緣故,因為偵探來跟蹤他而他猜出這是他自己的家庭要求這樣幹的。我看伯內特是有點日子不好過呢。」
福爾摩斯在郵局停下來發了一封電報。當天晚上來了回電。他把電報扔給我看。
已走訪商務路,見到多拉克。和藹,波希米亞人,略上年紀。開一家大雜貨商店。
麥希爾
「麥希爾是在你走之後才來的,"福爾摩斯說,“他是我的照管日常事務的雜務工。有必要瞭解一下教授秘密通信的對象,他的國籍和布拉格之行是有聯繫的。」
「謝天謝地,總算有一件事和另一件事聯繫上了,"我說,“目前咱們彷彿面臨一大堆無法解釋的彼此無關的事件。比方說,狼狗咬人和波希米亞之行有什麼聯繫?它們又和夜裡在樓道爬行有什麼聯繫?至於你的日期,那是最神秘莫測的了。」
福爾摩斯一邊微笑一邊搓手。我們是坐在古老旅館裡的陳舊起坐間裡,桌上擺着一其他提到過的著名片萄酒。
「那好,咱們先來研究一下日期吧,「他說。他把五指並在一起,就象是在班上講課似的。」這位有才幹的青年的日記本表明,七月二日出了事,從那以後彷彿九天出一次事,就我所記得的而言,只有一次例外。所以最後一次是在九月三日即星期五,也符合九天的規律,八月二十六日也是如此。這絶不是巧合。」
我不得不同意。
「因此,我們可以姑且假設,教授每九天用一種烈性藥物,其藥效短暫但毒性較大。他本身暴烈的性格被藥性刺激得更暴烈了。他是在布拉格學會使用這種藥物的,目前由倫敦的一個波希米亞經銷商供應他藥品。這些都是互相聯繫的,華生!」
「那怎麼解釋狗咬,窗口的臉,樓道里爬行這些事呢?」
「不管怎麼說,咱們總算開了頭。要等到下星期二才會有新的發展。目前咱們只能和伯內特保持聯繫,以及享受這個動人城市的宜人景色。」
次日早晨伯內特溜來向我們報告最新的消息。正象福爾摩斯所說,伯內特的日子不好過。教授雖未明確指責是他把我們找來的,卻是態度極起粗暴,顯然有所抱怨。但今天早晨他又恢復了原狀,他照例給滿堂學生做了富有才華的演講。「撇開他的異常發作不談,」伯內特說,「他確實比以前精力更充沛了,腦子也更清晰了。但他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是我們記憶中的那個人了。」
「照我看至少在一個星期之內你沒有什麼可怕的,「福爾摩斯回答說。」我是一個忙人,華生醫生還有許多病人。咱們約好下星期二的這個時間在這裡碰頭,如果在我們下次離開你之前仍不能對問題作出解釋的話——即使不能消除它——那將太使我感到意外了。在下星期二以前,請你把發生的情況寫信告訴我。」
後來,一連幾天我也沒再見到我的朋友福爾摩斯。星期一晚上我收到他一張簡短的便條,叫我在火車站等他。前往劍津的路上,他告訴我,一切都不錯,教授家庭的安靜沒有受到干擾,他本人的行為也很正常。當天晚上我們在老地方切克旅館安頓下來後,伯內特來對我們講的情況也是這樣。"今天他收到倫敦的來信,有一封信和一個小包裹,上面都有十字叫我不要拆開。沒有其他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