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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我媳婦,是我女兒了。」誥命連忙謝恩。娘娘又將當初遇害情由,悄悄訴說一番,不覺昏花二目又落下淚來,自言:「二目皆是思君想子哭壞了,到如今諸物莫睹,可怎麼好?」說罷,又哭起來。誥命在旁流淚,猛想起一物善能治目,「我何不虔誠禱告,倘能祈得天露將娘娘鳳目治好,一來是盡我一點忠心,二來也不辜負了此寶。」欲要奏明,惟恐無效:若是不奏,又恐娘娘臨期不肯洗目。想了多時,只得勉強奏道:「臣妾有一古今盆,上有陰陽二孔,取接天露,便能醫目重明。待今晚臣妾叩求天露便了。」娘娘聞聽,暗暗說道:「好一個賢德的夫人!她見我痛傷人心,就如此的寬慰於我,莫要負她的好意。」便道:「我兒,既如此,你就叩天求露,倘有至誠格天,二目復明,豈不大妙呢!」誥命領了懿旨,又敘了一回閒話。伺候晚膳已畢,諸事分派妥當,方纔退出。
看看掌燈以後,誥命洗淨了手,方將古今盆拿出,吩咐丫鬟秉燭來至園中,至誠焚香,禱告天地;然後捧定金盆,叩求天露。真是忠心感動天地。一來是諸命至誠,二來是該國母的難滿:起初盆內潮潤,繼而攢聚露珠,猶如哈氣一般;後來漸漸大了,只見滴溜溜滿盆亂轉,彷彿滾盤珠相似,左旋右轉,皆流入陰陽孔內,便不動了。誥命滿心歡喜,手捧金盆,擎至淨室,只累得兩膀酸麻,汗下如雨。
恰好娘娘尚未安寢,誥命捧上金盆。娘娘伸玉腕蘸露洗目,只覺冷颼颼通澈心腑,香馥馥透入泥丸,登時兩額角微微出了點香汗,二目中稍覺轉動。閉目息神,不多時,忽然心花開朗,胸膈暢然。眼乃心之苗,不由的將二目一睜,哪知道雲翳早退,瞳子重生,已然黑白分明,依舊的盈盈秋水了。
娘娘這一歡喜,真是非常之樂。誥命更覺歡喜。娘娘把手一拉誥命,方纔細細看了一番。只見兩旁有多少丫鬟,只得說道:「虧我兒至誠感格,將老身二目醫好,都是出於媳婦孝心。」說著,說著,不由的一陣傷慘。誥命一見,連忙勸慰,道:「母親此病原因傷心過度,如今初癒,只有歡喜的,不要悲傷。」娘娘點頭,道:「此言甚是。我如今俱各看見了,再也不傷心了。
我的兒,你也歇息去罷,有話,咱們母女明日再說罷。可是你說的,我二目甫愈,也該閉目養養神。」夫人見如此說,方纔退出。叫丫鬟攜了金盆,並囑咐眾人好生服侍,又派兩個得用的丫鬟前來幫着。
吩咐已畢,慢慢迴轉臥室去了。
次日,忽見包興前來、稟道:「老爺已然在大相國寺住了,明日面了聖,方能回署。」夫人說:「知道了。」包興退出。
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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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打秋豐——也作「打秋風」,舊時指假借各種名義向別人索取財物。
誥命——封建時代指受過封號的婦女。
懿旨——皇太后或皇后的詔令。
雲翳——眼球角膜發生病變後遺留下來的疤痕組織,影響視力。
甫——剛剛。
第十七回 開封府總管參包相 南清宮太后認狄妃
且說李大後自鳳目重明之後,多虧了李誥命每日百般勸慰,諸事遂心,以致飲食起居無不合意,把個老太后哄得心兒裡喜歡,已覺玉容煥發,精神倍長,迥不是破窯的形景了。惟有這包興回來說:「老爺在大相國寺住宿,明日面聖。」誥命不由的有些懸心,惟恐見了聖上,提起龐昱之事,奏對鯁直,致于聖怒,心內好生放心不下。
誰知次日,包公入朝見駕,奏明一切。天子甚誇辦事正直,深為嘉賞,欽賜五爪蟒袍一襲、攢珠寶帶一條、四喜白玉班指一個、珊瑚豆大荷包一對。包公謝恩。早朝已畢,方回至開封府。
所有差役人等叩安。老爺連忙退入內衙,照舊穿著朝服。誥命迎將出來。彼此見禮後,老爺對夫人說道:「欲要參見太后,有勞夫人代為啟奏。」夫人領命,知道老爺必要參見,早將仆婦丫鬟吩咐不准跟隨,引至佛堂靜室。
夫人在前,包公在後,來至明間,包公便止步。夫人掀簾入內,跪奏:「啟上太后,今有龍圖閣大學士兼理開封府臣包拯,差竣回京,前來參叩鳳駕。」太后聞聽,便問:「吾兒在哪裡?」夫人奏道:「現在外間屋內。」太后吩咐:「決宣來。」夫人掀簾,早見包公跪倒塵埃,口稱:「臣包拯參見娘娘,原娘娘千歲,千千歲。臣革室狹隘,有屈鳳駕,伏乞赦宥。」說罷,匍匐在地。太后吩咐:「吾兒抬起頭來。」包公秉正跪起。娘娘先前不過聞聲,如今方纔見面。見包公方面大耳,闊口微鬚,黑漆漆滿面生光,閃灼灼的雙睛暴露,生成福相,長成威顏,跪在地下,還有人高。真乃是「丹心耿耿沖霄漢,黑面沉沉鎮鬼神」。
太后看罷,心中大喜,以為仁宗有福,方能得這樣能臣。又轉想自己受此沉冤,不覺得滴下淚來,哭道:「哀家多虧你夫婦這一番的盡心,哀家之事,全仗包卿了。」包公叩頭,奏道:「娘娘且免聖慮,微臣相機而作,務要秉正除奸,以匡國典。」娘娘一壁拭淚,一壁點頭,說道:「卿家平身,歇息去罷。」包公謝恩,鞠躬退出。誥命仍將軟簾放下,又勸娘娘一番。外面丫鬟見包公退出,方敢進來伺候。娘娘又對誥命說:「媳婦呀,你家老爺剛然回來,你也去罷,不必在此伺候了。」這原是娘娘一片愛惜之心,誰知反把個誥命說得不好意思,滿面通紅起來,招的娘娘也笑了。”丫鬟掀簾,夫人只得退出,迴轉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