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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集賢堂竊聽了多時,夜靜無聲。從房上越了幾處牆垣,早見那邊有一高樓,直衝霄漢,心中暗道:「怪道起名沖霄樓,果然巍聳,且自下去看看。」回手掏出小小石子輕輕問路,細細聽去卻是實地,連忙飛身躍下,躡足潛蹤,滑步而行。來到切近一立身,他卻摸着木城板做的圍城,下有石基,上有垛口,垛口上面全有鋒芒。
中有三門緊閉,用手按了一按,裡面關的紋絲兒不能動。只得又走了一面,依然三個門戶,也是雙扇緊閉。一連走了四面,都是如此,自己暗道:「我已去了四面,大約那四面也不過如此。他這八面每面三門,想是從這門上分出八卦來。
各門俱都緊緊關閉,我今日來的不巧了,莫若暫且回去。改日再來打探,看是如何。」想罷,剛要轉身,只聽那邊有鑼聲,又是梆響,知是巡更的來了。他卻留神一看,見那邊有座小小更棚,連忙隱到更棚的後面,側耳細聽。
不多時,只聽得鑼梆齊鳴,到了更棚,歇了。一人說道:「老王呀,你該當走走了。讓我們也歇歇。」一人答道:「你們只管進來歇吧。
今日沒事。你忘了咱們上次該班,不是遇見了這麼一天麼。各處門全關着,怕什麼呢?今兒又是如此。咱們彷彿是個歇班日子,偷點懶兒很使得。」又一人道:「雖然如此上頭傳行的緊,鑼梆不響,工夫大了,頭兒又要問下來了,何苦呢?說不得王三李八你們二位辛苦辛苦,回來我們再換你。」說罷,王李二人就巡更去了。白玉堂趁着鑼梆聲音,暗暗離了更棚,竄房躍牆,回到署中。天已五鼓,悄悄進屋安歇。
到了次日,便接了金輝的手本。顏大人即刻相見。金輝說起赤石崖捉了盜首藍驍,現在臥虎溝看守;十里堡拿了刺客方貂,交到長沙府監禁:此二人系趙爵的硬證,必須解赴東京。顏大人吩咐趕緊辦了奏摺,寫了稟帖,派妥當差官先到長沙起了方貂,沿途州縣僅要派役護送;後到臥虎溝押了藍驍,不但官役護送,還有歐陽春丁兆蕙暗暗防備。
丁二爺因要到家中探看,所以約了北俠,待諸事已畢,仍要同赴襄陽。後文再表。
且說黑妖狐智化自從隨金公到任,他乃無事之人,同張立出府閒步。見西北有一去處,山勢峻岩,樹木蔥鬱,二人慢慢順步行去。詢之土人,此山名叫方山,及至臨近細細賞玩。山上有廟,朱垣碧瓦,宮殿巍峨。
山下有潭,曲折迴環,清水漣滴。水曲之限有座漢皋台。石徑之畔又有解珮亭,乃是鄭交甫遇仙之處。這漢皋就是方山的別名,而且房屋樓閣不少;雖則傾倒,不過略為修補,即可居住。
似此妙境,卻不知當初是何人的名園。智化端詳了多時,暗暗想道:「好個藏風避氣的所在。聞得聖上為襄陽之事,不肯彰明較著,要暗暗削去他的羽翼。將來必有鄉勇義上歸附。
倘是聚集人也不少,難道俱在府衙居住麼?莫若回明金公,將此處修理修理,以備不虞。豈不大妙。」想罷,同張立回來,見了太守,回明此事。金公深以為然,又稟明按院,便動工修理。
智化見金公辦事鯁直,晝夜勤勞,心中暗暗稱羡不已。
這日智化猛然想起:「奸王蓋造沖霄樓,設立銅網陣。我與北俠丁二弟前次來時,未能探訪。如今我卻閒在這裡,何不悄地前去走走。”主意已定,便告訴了張立:「我找個相知,今夜惟恐不能回來。」暗暗帶了夜行衣百寶囊,出了衙署,直奔襄陽王的府第而來。找了寓所安歇。到了二鼓之時,出了寓所,施展飛檐走壁之能,來到木城之下。留神細看,見每面三門,有洞開的,有關閉的,有中間開兩邊關的,有兩邊開中間閉的,又有兩門連開單閉這頭或那頭的,又有單開這頭或那頭連閉兩門的:八面開閉,全然不同,與白玉堂探訪時全不相同。
智化略定了定神,辨了方向,心中豁然明白,暗道:「是了。他這是按乾、坎、良、震、巽、離、坤、兌的卦象排成。我且由正門進去,看是如何。」及至來到門內,裡面又是木板牆,斜正不一,大小不同。
門更多了,曲折彎轉,左右往來。本欲投東,卻是向西;及要往南,反倒朝北。而且門戶之內,真的假的,開的閉的,迥不相同。就是夾道之中,通的塞的,明的暗的,不一而足。
智化暗道:「好利害法于!幸虧這裡無人隱藏。倘有埋伏,就是要跑,卻從何處出去呢?」正在思索,忽聽「拍」的一聲,打在木板之上,「呱噠」又落在地下。彷彿有人擲磚瓦,卻是在木板子那邊。這邊左右留神細看,又不見人。
智化納悶,不敢停步,隨彎就彎。轉了多時,剛到一個門前。只見嗖的一下,連忙一存身。那邊木板之上,「拍」的一響,一物落地。
智化連忙撿起一看,卻是一塊石子,暗暗道:「這石子乃五弟白玉堂的技藝。難道他也來了麼?且進此門看看去。一伏身進門往旁一閃,是提防他的石子。抬頭看時,見一人東張西望,形色倉皇,連忙悄悄喚道:“五弟,五弟。
劣兄智化在此。」只見那人往前一湊道:「小弟正是白玉堂。智兄幾時到來?」智化道:「劣兄來了許久。叵耐這些門戶閙的人眼迷心亂,再也看不出方向來。
賢弟何時到此?」白玉堂道:「小弟也來了許久了。果然的門戶曲折,令人難測。你我從何處出去方好?」智化道:“劣兄進來時,心內明明白白。如今左旋右轉,閙的糊裡糊塗,竟不知去向了。
這便怎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