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爺依舊從命,連揖而已。只見陸彬魯英二人上前相讓。鐘雄道:「二位賢弟是客,劣兄更不敢當。」也是常禮,彼此奉揖不迭。
此時智化諄諄要行禮。鐘雄托住,道:「若論你我兄弟,劣兄原當受禮;但賢弟代劣兄操勞,已然費心,竟把這禮免了吧。」智化只得行個半禮,鐘雄連忙攙起。忽見外面進來一人,撲翻身跪下,向上叩頭,原來是鐘雄的妻弟姜錫。
鐘雄急急攙起,還揖不迭。姜鎧又與眾人一一見了。然後是武伯南武伯北與龍濤姚猛,率領大小頭目,一起一起,拜壽已畢。復又安席入座,樂聲頓止。
堂上觥籌交錯,階前彩戲俱陳。智爺吩咐放了賞錢。早飯已畢,也有靜坐閒談的,也有料理事務的。獨有小二郎姜鎧卻到後面與姜夫人談了多時,便回旱寨去了。
到了午酒之時,大傢俱要敬起壽星酒來。從沙龍起,每人三杯。鐘雄難以推卻,只得杯到酒干,真是大將必有大量。除了姜鎧不在座,現時座中六人俱各敬畢。
然後團團圍住,剛要坐下。只見白麵判官柳青從外面進來,手持一捲紙扎,道:「小可不知大三千秋華誕,未能備禮。倉促之間,無物可敬。方纔將諸事記載已畢,特特寫得條幅對聯,望乞大王笑納。」說罷,高高奉上。鐘雄道:「先生初到,如何叨擾厚賜?」連忙接過,打開看時,是七言的對聯。乃:「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寫的頗好。
滿口稱讚道:「先生真好書法也!」說罷,奉了一揖。柳青還要拜壽,鐘雄斷斷不肯。智化在旁道:「先生禮倒不消,莫若敬酒三杯,豈不太妙!」柳青道:「統轄吩咐極是。但只一件,小可理應早間拜祝。
因事務冗繁,須要記載,早間是不得閒的,而且條幅對聯俱未能寫就。及至得暇寫出,偏又不幹,所以遲到此時,未免太不恭敬。若要敬酒,須要加倍,方見誠心。小可意欲恭敬三斗,未知大王肯垂鑒否?」鐘雄道:「適纔諸位兄弟俱已賜過,飲的不少了。
先生賜一斗吧。」柳青道:「酒不喝單,小可奉敬兩鬥如何?」沙龍道:「這卻合中,就是如此吧。」歐陽春命取大鬥來。柳青斟酒,雙手奉上。
鐘雄勻了三氣飲畢。復又斟上,鐘雄接過來也就飲了。大家方纔入座,彼此傳壺告干。七個人算計個人,鐘雄如何敵的住。
天未二鼓,鐘雄已然酩酊大醉。先前還可支持,次後便坐不住了。
智化見此光景,先與柳青送目,柳青會意去了。此時展爺急將衣服頭巾脫下,轉眼間出了思齊堂,便不見了。智化命龍濤姚猛兩個人將太保鐘雄攙到書房安歇。兩個大漢一邊一個,將鐘雄架起,毫不費力,攙到書房榻上。
此時雖有虞候伴當,也有飲酒過量的,也有故意偷閒的。柳青暗藏了藥物來到思齊堂一看,見座中只有沙龍與歐陽春,連陸魯二人也不見了。剛要問時,只見智化從後邊而來,看了看左右無人,便叫沙龍歐陽春道:「二位兄長少待。千萬不可叫人過去。」即拿起南俠的衣服頭巾,便同柳青來到書房。叫龍濤姚猛把守門口,就說:「統轄吩咐,不准閒人出入。」柳青又給了每人兩丸藥,塞住鼻孔。然後進了書房,二人也用藥塞住鼻孔,柳青便點起香來。
你道此香是何用法?原來是香子面。卻有二個小小古銅造就的仙鶴,將這香面裝在仙鶴腹內,從背後下面有個火門,上有螺蜘轉的活蓋,擰開點着,將蓋蓋好。等腹內香煙裝足,無處發泄,只見一縷游絲,從仙鶴口內噴出。人若聞見此煙,香透腦髓,散于四肢,登時體軟如綿,不能動轉。
須到五鼓鷄鳴之時,方能漸漸甦醒,所以叫作「鷄嗚五鼓斷魂香」。
彼時柳青點了此香,正對鐘雄鼻孔。酒後之人,呼吸之氣是粗的。呼的一聲,已然吸進,連打兩個噴嚏。鐘雄的氣息便微弱了。
柳青連忙將鶴嘴捏住,帶在身邊。立刻同智化將展昭衣服與鐘雄換了。龍濤背起,姚猛緊緊跟隨,來到大廳。智化柳青也就出來,會同沙龍北俠,護送到宮門。
智化高聲說道:「展護衛醉了。你等送到旱寨,不可有誤。」沙龍道:「待我隨了他們去。」北俠道:「莫若大家走走,也可以散酒。」說罷,下了台階。這些虞候人等,一來是黑暗之中不辨真假,二來是大家也有些酒意,三來白日看見展昭的服色,他們如何知道飛叉太保竟被竊負而逃呢。
且說南俠原與智化定了計策,特特的穿了護衛服色,炫人眼目,為的是臨期人人皆知,不能細查,自脫了衣巾之後,出了廳房,早已踏看了地方,按方向從房上躍出,竟奔東南犄角。正走之間,猛聽得樹後悄聲道:「展兄這裡來,魯英在此。」展爺問道:「陸賢弟呢?」魯二爺道:「已在船上等候。」展爺急急下了泊岸,陸彬接住,叫水手搖起船來,卻留魯英在此,等候眾人。
水手搖到砍斷竹城之處,擊掌為號,外面應了。只聽大竹嗤嗤嗤全然挺起。丁二爺先問道:「事體如何?」陸爺道:「功已成了。今先送展兄出去。
少時眾位也就到了。」外面的即將展爺接出。陸彬吩咐將船搖回,剛到泊岸之處,只見姚猛背了鐘雄前來。自從書房到此,都是龍濤姚猛倒換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