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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李專美夜值禁中,遂召入與語道:「卿素有才名,獨不能為我設謀,籌足軍賞麼?」專美拜謝道:「臣本駑劣,材不稱職,但軍賞不足,與臣無咎。自長興以來,屢次行賞,反養成一班驕卒。財帛有限,慾望無窮,陛下適乘此隙,故能得國。臣愚以為國家存亡,不在厚賞,要當修法度,立紀綱,保養元氣,若不改前車覆轍,恐徒困百姓,存亡尚未可知呢!今財力已盡,只得此數,即請酌量派給,何必定踐前言哩!」從珂沒法,只得下了制敕,凡在鳳翔歸命,如楊思權、尹暉等,各賜二馬一駝,錢七十緡,下至軍人錢二十緡,在京軍士各十緡。諸軍未滿所望,便即造謡道:「去卻生菩薩,扶起一條鐵。」生菩薩指故主從厚,一條鐵指新主從珂。玩他語意,已不免懷着悔心了。全為下文寫照。
當下大封功臣,除馮道、李愚、劉三宰相,仍守舊職外,用鳳翔判官韓昭胤為樞密使,劉延朗為副,房暠為宣徽北院使,隨駕牙將宋審虔為皇城使,觀察判官馬裔孫為翰林學士,掌書記李專美為樞密院直學士。康思立調任邢州節度使,安重霸調任西京留守,楊思權升任邠州節度使,尹暉升任齊州防禦使,安重進升任河陽節度使,相裡金升任陝州節度使。加封天雄軍節度使范延光為齊國公,宣武軍節度使駙馬都尉趙延壽為魯國公,幽州節度使趙德鈞,封北平王,青州節度使房知溫,封東平王,天平節度使李從曮仍回鎮鳳翔,封西平王。惟石敬瑭自衛州入朝,雖由從珂面加慰勞,禮貌頗恭,但前此同事明宗,兩人各以勇力自誇,素不相下,此時從珂為主,敬瑭為臣,不但敬瑭易勉強趨承,就是從珂亦勉強接待。相見後留居都中,未聞遷調,敬瑭很自不安,以致愁病相侵,形同骨文。虧得妻室永寧公主,出入禁中,屢與曹太后談及,請令夫婿仍歸河東。公主本曹太后所出,情關母女,自然竭力代謀。從珂入事太后、太妃,還算盡禮,因此太后較易進言。有時公主入謁,與從珂相見,亦嘗面陳微意。從珂乃復令敬瑭還鎮河東,加官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公主為魏國長公主。
鳳翔舊將佐,入勸從珂,都說應留住敬瑭,不宜外任。惟韓昭胤、李專美兩人,謂敬瑭與趙延壽,並皆尚主,一居汴州,一留都中,顯是陰懷猜忌,未示大公,不如遣歸河東為便。從珂也見他骨瘦如柴,料不足患,遂遣使還鎮。敬瑭得詔即行,好似那鳳出籠中,龍游海外,擺尾搖首,揚長而去。
原是得意。
既而進馮道為檢校太尉,相國如故。李愚、劉,一太苛察,一太剛褊,議論多不相合。或至彼此詬詈,失大臣體。從珂乃有意易相,問及親信,俱說尚書左丞姚顗,太常卿盧文紀,秘書監崔居儉,均具相才,可以擇用。從珂意不能決,因書三人姓名,置諸琉璃瓶中,焚香祝天,用箸挾出,得姚、盧兩人。遂命姚顗、盧文紀同平章事,罷李愚為左仆射,劉為右仆射。尋冊夫人劉氏為皇后,授次子重美為右衛上將軍,兼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嗣且命兼同平章事職銜,加封雍王。一朝規制,內外粗備,那弒君篡國的李從珂,遂高拱九重,自以為安枕無憂了。筆伐口誅,不肯放過。小子按時敘事,正好趁着筆閒,敘及閩中軼聞。回應二十三回。
閩主延鈞,既僭稱皇帝,封長子繼鵬為福王,充寶皇宮使,尊生母黃氏為太后,冊妃陳氏為皇后。先子而後及母妻,是依時事為錄述,並非倒置於此,見閩主之溺愛不明,卒遭子禍。看官道陳氏是何等人物?她本是延鈞父王審知侍婢,小名金鳳。說起她的履歷,更屬卑污。他本是福清人氏,父名侯倫,年少美丰姿,曾事福建觀察使陳巖。巖酷嗜南風,與侯倫常同臥起,視若男妾。偏巖妾陸氏,也心愛侯倫,眉來眼去,竟與侯倫結不解緣,只瞞了一個陳巖,未幾巖死,巖妻弟范暉,自稱留後。陸氏復託身范暉,產下一女,便是金鳳。此女系侯倫所生,由暉留養,至王審知攻殺范暉,金鳳母女,乘亂走脫,流落民間。幸由族人陳匡勝收養,方得生存。審知據閩,選良家女充入後宮,金鳳幸得與選,年方十七,姿貌不過中人,卻生得聰明乖巧,嬌小玲瓏。一入宮中,便解歌舞。審知喜她靈敏,即令貼身服事。
延鈞出入問安,金鳳曲意承迎,引得延鈞很是歡洽,心癢難熬。惟因老父尚在,不便勾搭,沒奈何遷延過去。至審知一歿,延鈞嗣位,還有甚麼顧忌,便即召入金鳳,侑酒為歡,郎有心,妾有意,彼此不必言傳,等到酒酣興至,自然擁抱入床,同作巫山好夢。這一夜的顛鸞倒鳳,備極淫蕩。延鈞已娶過兩妻,從沒有這般滋味,遂不禁喜出望外,格外情濃。及僭號稱帝,擬冊正宮,元配劉氏早卒,繼室金氏,貌美且賢,不過枕席上的工夫,很是平淡,延鈞本不甚歡暱。到了金鳳入幸,比金氏加歡百倍。那時閩後的位置,當然屬諸金鳳了。只是要做元緒公奈何!既立金鳳為皇后,即追封他假父陳巖為節度使,母陸氏為夫人,族人守恩、匡勝為殿使。別築長春宮,作藏嬌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