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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蘇逢吉與弘肇有隙,屢用微言挑撥李業,使誅弘肇。業即與文進、匡贊、允明,定好密計,入白承祐,承祐令轉稟太后。太后道:「這事何可輕發,應與宰相等熟權利害,方可定議。」業答道:「先帝在日,嘗謂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文人怯懦,容易誤人。」太后終不以為然,召入承祐,囑他慎重。承祐憤憤道:「國家重事,非閨閣所知,兒自有主張。」言已,拂衣徑出。業等亦退告閻晉卿,晉卿恐謀事不成,反致及禍,急詣弘肇第求見,欲述所聞。也是弘肇惡貫已盈,適有他故,不遑見客,竟命門吏謝絶晉卿。晉卿不得已馳歸。
越日天明,楊邠、史弘肇、王章入朝,甫至廣政殿東廡,忽有甲士數十人馳出,拔出腰刀,先向弘肇砍去,弘肇猝不及防,竟被砍倒,楊邠、王章駭極欲奔,怎禁得甲士攢集,七手八腳,立將兩人砍翻,結果又是三刀,三道冤魂,同往冥府。殿外官吏,不知何因,都驚惶的了不得,忽由聶文進趨出,宣召宰相朝臣,排班崇元殿,聽讀詔書。宰臣等硬着頭皮,入殿候旨。文進復趨入宣詔道:「楊邠、史弘肇、王章,同謀叛逆,欲危宗社,故並處斬,當與卿等同慶。」大眾聽詔畢,退出朝房,未敢散去。嗣由漢主承祐,親禦萬歲殿,召入諸軍將校,面加慰諭道:「楊邠、史弘肇、王章,欺朕年幼,專權擅命,使汝等常懷憂恐。朕今除此大憝,始得為汝等主,汝等總可免橫禍了!」大眾皆拜謝而退。又召前任節度使、刺史等升殿,曉諭如前,大眾亦無異言,陸續趨退。無如宮城諸門,尚有禁軍守住,不放一人,待至日旰,始放大眾出宮。大眾步行歸第,才知楊邠、史弘肇、王章三家,盡被屠戮,家產亦籍沒無遺了。可為爭權奪利者鑒。
到了次日,又聞得緹騎四出,收捕楊、史、王三人戚黨,並平時仆從,隨到隨殺。大眾都恐連坐,待至日暮無事,才得安心。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向與弘肇友善,此時正出屯澶州,承祐聞信李業等言,遣供奉官孟業,賫着密敕,令業弟澶州節度使李洪義,乘便殺殷。又因鄴都留守郭威,素與楊、史等聯絡一氣,也遣使賫詔,密授鄴都行營馬軍指揮使郭崇威,步軍指揮使曹威,令殺郭威及監軍王峻。令兩威殺一威,恐還是一威利害。
是時高行周調鎮天平,符彥卿調鎮平盧,慕容彥超調泰寧,俱由承祐頒敕,令與永興節度使郭從義,同州節度使薛懷讓,鄭州防禦使吳虔裕,陳州刺史李谷,一同入朝。命宰相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前平盧節度使劉銖,權知開封府事;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洪建,權判侍衛司事;客省使閻晉卿,權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逢吉雖與弘肇有嫌,但李業等私下定謀,實是未曾預議。驀聞此變,也覺驚心,私語同僚道:「事太匆匆,倘主上有言問我,也不至這般倉皇了!」劉銖索性殘忍,既任開封尹職務,便與李業合謀,為斬草除根的計畫,凡郭威、王峻的家族,一律捕戮,老少無遺。李洪建本為業兄,業使他捕誅王殷家屬,他卻不肯逞兇,但派兵吏監守殷家,仍令照常寢食,殷家竟得平安。獨殷在澶州,尚未知悉,忽有李洪義入帳,遞交密詔,令殷自閲。殷覽畢大驚,問從何處得來?洪義道:「朝廷正遣孟業到此,囑洪義依着密旨,加害使君,洪義與使君交好有年,怎忍下此毒手?」殷慌忙下拜道:「如殷餘生,盡出公賜!」又問孟業尚在否?洪義道:「適與他同來,想在門外。」說至此,即出引孟業,同入見殷。殷問及朝事,略得數語,已是憤憤,便將業囚住,立派副使陳光穗,轉報鄴都。
郭威至鄴都後,去煩除弊,嚴飭邊將謹守疆埸,不得妄動,如遇遼人寇掠,盡可堅壁清野,以逸待勞。邊將相率遵令,遼人也不敢入侵,河北粗安。
一日正與宣徽使監軍王峻,出城巡閲,坐論邊事,忽來澶州副使陳光穗,便即延入。光穗呈上密書,由威披閲,才知京都有變,將來書藏入袖中,即引光穗回入府署。王峻尚未知底細,也即隨歸。威遽召入郭崇威、曹威及大小三軍將校,齊集一堂,當面宣言道:「我與諸公拔除荊棘,從先帝取天下,先帝升遐,親受顧命,與楊、史諸公彈壓經營,忘寢與餐,才令國家無事。今楊、史諸公,無故遭戮,又有密詔到來,取我及監軍首級。我想故人皆死,亦不願獨生,汝等可奉行詔書,斷我首以報天子,庶不至相累呢!」
郭崇威等聽著,不禁失色,俱涕泣答言道:「天子幼沖,此事必非聖意,定是左右小人,誣罔竊發;假使此輩得志,國家尚能治安麼?末將等願從公入朝,面自洗雪,蕩滌鼠輩,廓清朝廷,萬不可為單使所殺,徒受惡名!」威尚有難色,假意為之。樞密使魏仁浦進言道:「公系國家大臣,功名素著,今握強兵,據重鎮,致為群小所構,此豈辭說所能自解?時事至此,怎得坐而待斃!」翰林天文趙修己亦從旁接入道:「公徒死無益,不若順從眾請,驅兵南向,天意授公,違天是不祥呢!」威意乃決,留養子榮鎮守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