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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遊記 - 156 / 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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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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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凌晨,權州者復送二里,至北村,坐而促夫者竟日,下午始行。即從村東南上山一里,始東北逾嶺,旋轉東南,繞州後山脊行。六里,少庭脊,覆上行嶺畔者三里,又稍下。其處深茅沒頂,輿人又妄指前山徑中多賊陣,余輩遙望不見也。又前下一里,渡脊,始與前往陸廖時所登山徑遇,遂東瞰山谷,得舊州村落。

又東南下者半裡,時及麓,輿夫遂哄然遁去。時日已薄暮,行李俱棄草莽中。余急趨舊州,又半裡下山,又行田塍間一里,抵前發站老人家,己昏黑,各家男子俱遁入山谷,老人婦臥暗處作呻吟聲。余恐行李為人所攫,遍呼人不得。久之,搜得兩婦執之出,諭以無恐,為覓老人父子歸,令取行李。既而顧仆先攜二囊至,而輿擔猶棄暗中。己而前舍有一客戶客居該地的人家來詢,諭令往取,其人復遁去。余追之執于前舍架上,強之下,同顧仆往取。久之,前所遣婦歸,云:「老人旋至矣。」余令其速炊,而老人猶不至。蓋不敢即來見余,亦隨顧行後,往負行李也。半晌,乃得俱來。


  

老人懼余鞭其子若孫,余諭以不責意。

已晚餐,其子跛立,予叱令速覓夫,遂臥。

二十六日凌晨飯。久之,始有夫兩人、馬一匹。余叱令往齊各夫。既久,復不至。前客戶來告余:「此路長,須竟日。早行,茲已不及。明晨早發,今且貰shì赦免跛者,責令其舉夫可也。」余不得已,從之。是日,早有密雲,午多日影。

即飯,遂東向隨溪入石山峽,一里,兩石山對束,水與路俱從其中。東入又半裡,路分兩岐,一東北逾坳,一西南入峽。

水隨西南轉,轟然下墜,然深茅密翳,第聞其聲耳。已西南逾坳,則對東西山之後脊也,溪已從中麓墜穴,不復見其形矣。乃轉至分岐處,披茅覓溪,欲觀所墜處,而溪深茅叢,層轉不能得。又出至兩峰對束處,渡水陟西峰,又溯之南,茅叢路寒,旋復如溪之北也。乃復從來處度舊路,望見東峰崖下行洞南向,已得小路在莽中,亟披之。其洞門南向,有石中懸,內不甚擴,有穴分兩岐,水入則黑而隘矣。出洞,見其東復有一洞頗寬邃,其門西南向,前有圓石界為二門,右門為大。其內從右入,深十餘丈,高約三丈,闊如之,後壁北轉漸隘而黑,然中覺穹然甚遠,無炬不能從也。其外從左南擴,復分兩岐,一東北,一東南,所入皆不深,而明爽剔透,有上下旁穿者。況其兩門之內,下俱甚平,上則青石穹覆,盤旋竟尺,圓宕密佈無餘地。又有黃石倒垂其間,舞蛟懸萼,紋色俱異,有石可擊,皆中商呂都能發出優美和諧的聲音,此中一奇境也。出洞,仍一里,返站架。日色甚暖,不勝重衣,夜不勝覆絮。是日手瘡大發,蓋前佶倫兩次具餐,俱雜母豬肉于中也。

二十七日早起霧甚。既散,夫騎至乃行。仍從東北一里,上土山,與前往陸廖道相去不遠。一里登嶺,霧收而云不開,間有日色。從嶺上北轉一里,仍東北二里,又下一里,度一水,復東北上二里,嶺畔遂多叢木。叢木中行嶺上者三里,從林木少斷處,下瞰左右旋谷中,木密樹叢,飛鳥不能入也。

又半裡乃下,甚峻。

一里半乃及塢底,則木山既盡,一望黃茅彌山谷間矣。從塢中披茅行,始有小水東流峽谷。隨之涉水而東,從南麓行,復渡水從北麓上,又東下塢渡水,復東上嶺,一里登其巔。

行其上者三里,又直下塢中者一里,則前水復自南北注向峽中去。

又東逾一小嶺,有水自東塢來,自南向北繞,與西來水合。既涉東來水,復東上山登其巔,盤旋三里,出嶺。二里,得一平脊,乃路之中,賫飯者俱就此餐焉。既飯,復東從嶺北行,已漸入叢木。出山南,又度一脊,於是南望皆石峰排列,而東南一峰獨峻出諸峰之上;北望則土山層疊,叢木密翳。過脊稍下而北,轉而東上,直造〔前〕所望〔東南峻〕石峰之北,始東南下。

一里半而及塢底,有細流在草中行,路隨之。半裡入峽,兩崖壁立,叢木密覆,水穿峽底,路行其間。半裡,峽流南匯成陂,直漱峻峰之足。

復溯流入,行水中者一里,東南出峽,遂復仰見天光,下睹田塍,於是山分兩界,中有平塢,若別一天地也。東行塢中,塢盡復攀石隘登峺,峺石峻聳如狼牙虎齒,前此無其巉峭者也。逾嶺從塢中行二里,循嶺平上一里,平下一里,平行塢一里,穿平峽一里,穿峽又行塢中一里,逾嶺上下又一里,始得長峽。行四里,又東行塢與西同。三里,逾北山之嘴,南山之麓始有茅三四架,於是山塢漸開。


  

南山之東有尖峰復起,始望之而趨,過其東,則都結州治矣。州室與聚落俱倚南山向北,有小水經其前東注,宅無垣牆,廨亦聵圮。鋪司獰甚,竟不承應,無夫無供,蓋宛然一夜郎矣。

州官農姓。

是日為餘生辰,乃所遇舊州夫既惡劣,而晚抵鋪司復然,何觸處皆窮也。

二十八日早起,寒甚而霽。鋪司不為傳餐,上午始得糲飯lì糙米飯二盂,無蔬可下。以一刺令投,亦不肯去。午後,忽以馬牌擲還云:「既為相公,請以文字示。」余拒無文,以一詩畀之,乃持刺去。久之,以復刺來,中書人題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亦必有德。」無聊甚。倚筐磨墨,即于其刺後漫書一文界之。

既去,薄暮始以刺饒ráo,另外增添鷄酒米肉,覆書一題曰:「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余復索燈書刺尾畀之,遂飯而臥。館人是晚供牛肉為咹. 既臥,復有人至,訂明口聯騎行郊,並今館人早具餐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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