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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高位、大名、重權,三者皆在憂危之中,禍咎之來,本難逆,料。然誰不貪財,不取巧,不沽名,不驕盈,四者究可彌縫一二。
澄弟左右:,沅弟治軍甚不得手。二月十八之敗,杏南、葆吾而外,營官殉難者五人,哨勇死者更多。而春霆又與沅弟齟齬,運氣一壞,萬粵齊發。沅弟急欲引退,余意此時名望大損,斷無遽退之理;必須忍辱負重,咬牙做去,待軍務稍轉,人言稍息,再謀奉身而退。作函勸流,不知弟肯聽否?,處茲亂世,凡高位、大名、重權,三者皆在憂危之中。余已于三月六日入金陵城,寸心惕惕,恆懼罹于大戾。弟來信勸我總宜遵旨辦理,萬不可自出主意,余必依弟策而行,盡可放心。禍咎之來,本難逆料。然誰不貪財,不取巧,不沽名,不驕盈,四者究可彌縫一二。·
致沅弟 同治六年三月十二日金陵
餘生平吃數大塹:壬辰學台責文理不通;庚戌上日講疏畫圖甚,陋九卿無不冷笑;甲寅岳州靖港之敗;乙卯被困南昌,官紳人人目笑,存之。吃此四塹,無地自容,故不敢自以為有本領。
·弟今吃塹,當力守悔字硬字兩訣,以求輓回。安知大塹之後無,大伸之日?,沅弟左右:,春霆之鬱抑不平,餘日內諸事忙冗,尚未作信勸駕。向來于諸將有挾功而驕者,從不肯十分低首懇求,亦硬字訣之一端。
余到金陵已六日,應酬紛繁,尚能勉強支持,惟畏禍之心刻刻不忘。弟信以咸豐三年六月為余窮困之時,餘生平吃數大塹,而癸丑六月不與焉。第一次壬辰年發佾生,學台懸牌,責其文理之淺;第二度戌年上日講疏內,畫一圖甚陋,九卿中無人不冷笑而薄之;第三甲寅年岳州靖港敗後,棲于高峰寺,為通省官紳所鄙夷;第四己卯年九江敗後,赧顏走入江西,又參撫臬,丙辰被困南昌,富紳人人目笑存之。吃此四塹,無地自容,故近雖忝竊大名,而不敢自詡為有本領,不敢自以為是。俯畏人言,仰畏天命,皆從磨煉後得來。
弟今所吃之塹,與余甲寅岳州靖港敗後相等,雖難處各有不同,被人指摘稱快則一也。弟力守悔字硬字兩訣,以求輓回。弟自任鄂撫,不名一錢,整頓吏治,外間知之者甚多,並非全無公道。從此反求諸己,切實做去,安知大塹之後無大伸之日耶?·
致澄弟 同治六年六月初六日金陵
諸事棘手,焦灼之際,未嘗不思遁入眼閉箱子之中,昂然甘,寢,萬事不視,或比今日人世,差覺快樂。然時勢所處,惟有做一日,和尚撞一口鐘。
·哥老會匪,總以解散為是。湖南大亂,自須全數避亂遠出;若,目前未亂,則吾一家不應輕去其鄉也。
澄弟左右:,聞弟與內人白髮頗多,吾發白者尚少,不及十分之一,惟齒落較多。精神亦尚能支持下去,諸事棘手焦灼之際,未嘗不思遁入眼閉箱子之中,昂然甘寢,萬事不視,或比今日人世,差覺快樂。乃焦灼愈甚,公事愈煩,而長夜快樂之期杳無音信,且又晉階端揆,責任愈重,指摘愈多。人以極品為榮,吾今實以為苦惱之境,然時勢所處,萬不能置身事外,亦惟有做一日和尚撞一口鐘而已。
哥老會匪吾意總以解散為是,頃已刊刻告示,于沿江到處張貼,並專人至湖南發貼,茲寄一張與弟閲着。人多言湖南恐非樂土,必有劫數。湖南大亂,則星岡公之子孫自須全數避亂遠出,若目前未亂,則吾一家不應較去其鄉也。
南嶽碑文,得閒即作,吾所欠文債甚多,不知何日可償也。此間雨已透足,夏至插禾尚不為遲,但求此後晴露耳。·
致諸弟 同治十年三月初三日金陵
沅弟移居長沙,住鄉住城各有好處,一二年後仍望搬回廿四,都,無輕去桑梓之邦。
·吾鄉顯宦之家,世澤綿延者本少。自問服官三十餘年,愆咎叢,積,恐罰及于後裔。望兄弟互相切磋,以勤儉自持,以忠恕教子,庶,幾不墜家聲。
澄弟沅弟左右:,久未寄信,想弟望之殷殷。承寄臘肉等件,極多且佳,謝謝!,沅弟挈家移居長沙,不知即試館分之公館否?住鄉住城,各有好處,各有壞處。將來一二年後,仍望搬回廿四都,無輕去桑梓之邦為要。省城之湘鄉昭忠祠索余匾字,自當寫就寄去。惟目光昏蒙,字比往年更劣,徒供人訕笑耳。澄弟目光亦壞,申酉至卯刻直是廢人,不知兩目同病乎?一目獨苦乎?沅弟亦近五十,追來目光何如?牙齒有落者否?夜間能坐至四五更不倦否?能竟夜熟睡不醒否?劉同坡翁恤典一事,即日當查明,行知湖南本籍。劉文恪公之後,至今尚有男丁若干?光景尚不甚窘否?,吾鄉顯宦之家,世澤綿延者本少。吾兄弟兵叨爵賞,亦望後嗣子孫讀書敦品,略有成立,乃不負祖宗培植之德。吾自問服官三十餘年,無一毫德澤及人,且愈咎叢積,恐罰及于後裔。老年痛自懲責,思蓋前愆,望兩弟于吾之過失,時寄箴言。
並望互相切磋,以勤儉自持,以忠恕教子,要令後輩洗淨驕惰之氣,各敦恭謹之風,庶幾不墜家聲耳。·
致諸弟 同治十十月廿三日金陵
養生六事:飯後千步;將睡洗腳;胸無惱怒;靜坐有常;習射,有常;早吃白飯。
·為學四事:看閲生書;熟讀舊書;習字宜有恆;作文宜苦,思。蓋閲歷一生之言,望兩弟常以此教城子侄。
·歷年有菲儀寄家鄉族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