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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152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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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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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頁

朗讀:

開篇一聯即扣緊題意。「八月洞庭秋」,對景興起,着重在點明時間:「瀟湘水北流」,抒寫眼前所見的空間景物,表面上沒有驚人之語,卻包孕了豐富的感情內涵:秋天本是令人善感多懷的季候,何況是家鄉在北方的詩人面對洞庭之秋?湘江北去本是客觀的自然現象,但多感的詩人怎麼會不聯想到自己還不如江水,久久地滯留南方?因此,這兩句是寫景,也是抒情,引發了下面的懷人念遠之意。頷聯直抒胸臆,不事雕琢,然而卻時間與空間交感,對仗工整而自然。「萬里夢」,點空間,魂飛萬里,極言鄉關京國之遙遠,此為虛寫:「五更愁」,點時間,竟夕縈愁,極言客居他鄉時憶念之殷深,此為實寫。頸聯宕開一筆,以正反夾寫的句式進一步抒發自己的愁情:翻開愛讀的書籍已然無法自慰,登酒樓而醉飲或者可以忘憂?這些含意詩人並沒有明白道出,但卻使人於言外感知。同時,詩人連用了「不用」、「偏宜」這種具有否定與肯定意義的虛字斡旋其間,不僅使人情意態表達得更為深婉有致,而且使篇章開合動宕,令句法靈妙流動。登樓把酒,應該有友朋相對才是,然而現在卻是詩人把酒獨酌,即使是「上酒樓」,也無法解脫天涯寂寞之感,也無法了結一個「愁」字。於是,結聯就逼出「有懷」的正意,把自己的愁情寫足寫透。在章法上,「京洛滿」和「水北流」相照,「同遊」與「為客」相應,首尾環合,結體綿密。從全詩來看,沒有穠麗的詞藻和過多的渲染,信筆寫來,皆成妙諦,流水行雲,悠然雋永。

淡妝之美是詩美的一種。平易中見深遠,樸素中見高華,它雖然不一定是詩美中的極致,但卻是並不容易達到的美的境界,所以梅聖俞說:「作詩無古今,唯造平淡難。」(《讀邵不疑學士詩卷》)掃除膩粉呈風骨,褪卻紅衣學淡妝,清雅中有風骨,素淡中出情韻,張謂這首詩,就是這方面的成功之作。


  

(李元洛)

題長安壁主人

題長安壁主人

張謂

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

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

這首詩,詩人用精警的語言,揭露了中唐以後世風日下的情形。世俗社會「友誼寶塔」完全建築在黃金的基地上,沒有黃金這塊奠基石,馬上就會垮台。黃金成為衡量世人結交的砝碼:這邊黃金不多,那邊交情跟着不深。兩者恰好構成正比例。詩的開頭兩句就是揭露出金錢對人情世態的「污染」。

詩題中的長安壁主人,是典型的市儈人物。作為大唐帝國京都的長安,是中外交通的樞紐和對外貿易中心,「絲綢之路」的集散地。中唐以來,工商業,尤其是商業特別興盛。在繁榮熱閙的長安東西兩市場裡,麕集着形形色色的商品和各種奇珍異寶。黃金作為商品流通的手段,在這花花世界裡神通廣大。而長安又是全國政治中心,隨着朝政的腐敗,趨炎附勢,鑽營逐利的現象更為突出。所以,在封建社會裡,出現長安壁主人這類人物是並不奇怪的。

詩的後兩句:「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形象地勾畫出長安壁主人虛情假意的笑臉和冷漠無情的心。別看他口頭上暫時相許(「然諾」),只不過是表面上的敷衍應酬,根本談不上什麼友誼,他的心,象路人般冷淡。「悠悠」兩字,形容「行路心」,看似平淡,實很傳神,刻畫世情,入木三分。

文學是社會的一畫鏡子。這首詩,反映了中唐社會世態人情的一個側面。

(何國治)

早梅

早梅

張謂

一樹寒梅白玉條,迥臨村路傍溪橋。

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銷。

自古詩人以梅花入詩者不乏佳篇,有人詠梅的風姿,有人頌梅的神韻;這首詠梅詩,則側重寫一個「早」字。

首句既形容了寒梅的潔白如玉,又照應了「寒」字。寫出了早梅凌寒獨開的丰姿。第二句寫這一樹梅花遠離人來車往的村路,臨近溪水橋邊。一個「迥」字,一個「傍」字,寫出了「一樹寒梅」獨開的環境。這一句承上啟下,是全詩發展必要的過渡,「溪橋」二字引出下句。第三句,說一樹寒梅早發的原因是由於「近水」;第四句回應首句,是詩人把寒梅疑做是經冬而未消的白雪。一個「不知」加上一個「疑是」,寫出詩人遠望似雪非雪的迷離恍惚之境。最後定睛望去,才發現原來這是一樹近水先發的寒梅,詩人的疑惑排除了,早梅之「早」也點出了。

梅與雪常常在詩人筆下結成不解之緣,如許渾《早梅》詩云:「素艷雪凝樹」,這是形容梅花似雪,而張謂的詩句則是疑梅為雪,着意點是不同的。對寒梅花發,形色的似玉如雪,不少詩人也都產生過類似的疑真的錯覺。宋代王安石有詩云:「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也是先疑為雪,只因暗香襲來,才知是梅而非雪,和本篇意境可謂異曲同工。而張謂此詩,從似玉非雪、近水先發的梅花着筆,寫出了早梅的形神,同時也寫出了詩人探索錄覓的認識過程。並且透過表面,寫出了詩人與寒梅在精神上的契合。讀者透過轉折交錯、首尾照應的筆法,自可領略到詩中悠然的韻味和不盡的意藴。

(左成文)


  
萬楚●五日觀妓

萬楚●五日觀妓

西施謾道浣春紗,碧玉今時鬥麗華。

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

新歌一曲令人艷,醉舞雙眸斂鬢斜。

誰道五絲能續命,卻知今日死君家。

唐詩中,固多深刻反映社會現實的不朽篇章,然也不乏寫上層士大夫宴飲、贈妓之作。這類作品,一般思想性不高,在藝術上卻偶爾有可取之處。萬楚的《五日觀妓》,可以說就是這樣的一篇詩作。

從詩題可知,這首詩是寫農曆五月五日端午節觀看樂伎表演的。端午節的風俗習慣有龍舟競渡,吃粽子,飲蒲酒,彩絲纏臂,艾蒿插門等,也有在這一天呼朋喚友,宴飲取樂的。

詩首先寫樂伎的美妙動人。「西施謾道浣春紗,碧玉今時鬥麗華」,一落筆便別有風情。「謾道」是空說或莫說的意思。在越溪邊浣紗的西施,是古來公認的美女。詩人剛剛提到西施,又用「謾道」二字將她撇過一邊。這樣,既觸發起了以美人比美人的聯想,又順勢轉到了眼前這位美女的身上。但仍不直說而故作迂曲。「碧玉」是汝南王寵愛的美妾,出身微賤,南朝民歌《碧玉歌》中有「碧玉小家女」之句。這裡用以借指地位低下的樂伎。古代名叫「麗華」的美人有兩個,一個是東漢光武帝劉秀的皇后陰麗華,另一個是張麗華,南朝陳後主的妃子。「碧玉」句是說,如今眼前這位美女「碧玉」,正可以與麗華爭艷比美。詩人讓西施、碧玉、麗華三個美女一路上迤邐行來,借傳統形象比擬所要描寫的對象,省卻了許多筆墨,卻使描寫對象輕易地步入了美人的行列之中。

「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兩句採用了一種十分獨特的誇張而兼擬人的表現方法:看那美人的眉毛綠瑩瑩的,那是從萱草奪來的顏色;裙子紅艷艷的,石榴花見了也不免要妒殺。上句用了表示動作的「奪將」,下句用了表示情感的「妒殺」,從而分別賦予眉黛、萱草、紅裙、榴花以生命,極盡對眉黛、紅裙渲染之能事。萱草和石榴都是詩人眼前景物。況端午時節,萱草正綠,榴花正紅,又都切合所寫時令。隨手拈來,為美人寫照,既見巧思,又極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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